路真仪笑了笑,“这么不开心,宋长老跟你说什么了?”
路自明抿紧了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路真仪见状便没有再问,反而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我从道心碎裂的那天开始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能拖延这些时日不过是仰仗师父仁慈,还有便是……我想着能多陪你些日子,从前我不是在修炼就是接任务下山历练,总将你一个人丢在山上,一年都见不了几面……”
路自明低头凑了上去,想让他不必抬手这么费力,低垂着头生怕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我以前总想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能保护你,成了首席弟子之后又想着我可以变得更强,能给你更好的环境,你性子单纯又急躁,修真界吃人不吐骨头我总得护你周全……我就不停地修炼、修炼,结果等回过头来一看,从前只能抱着喂米糊的小东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也不爱亲近人了,看谁都不顺眼……”路真仪无奈地笑了一声,“其实都怪我,我要是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你,你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刺猬性子……”
路自明咬着牙摇头。
“别哭。”路真仪伸手抹掉了他眼泪,“自明,你千万记住,我将根骨和余下的修为给了你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师父也不行,知道了吗?”
路自明哽咽了一声:“不行的,我本来资质就差,他们肯定知道有蹊跷,哥,你得活着帮我。”
路真仪笑了笑,“世上的奇遇无数,你随便挑个秘境进去再出来,就说捡到了大机缘,你如今是大乘期的修为,旁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路自明死死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我不要修为,哥,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路真仪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但他还是强撑道:“我死后,你趁着我的元神未散,炼化进你的本命法宝……好歹……让我护你最……”
他话未说完,最后一口气已然在胸口散开。
“哥,哥!哥!”路自明崩溃地喊他,拼命晃他的肩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胸膛和一颗被生生掏出来的元丹紫府,上面凝聚着路真仪的最后一丝精魂。
修士陨落会留下紫府,显然路真仪不打算便宜别人,提前生剖了出来要留给他。
房梁上的江顾看得皱起了眉。
路真仪怔怔地望着那颗元丹和里面的紫府,呆滞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能这样,哥,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不要……”
他一边说着,目光变得急切又疯狂,他趁着那元丹还新鲜直接徒手起阵,锁住了路真仪即将溃散的元神和魂魄,而后直接剖开了自己的丹田扯出了自己的元丹,将路真仪的元丹替换了进去。
他的灵根早就被路真仪换成了自己的,接上路真仪的元丹并不费力,而后他以元神出窍也进了那锁魂阵,竟是想将自己的元神与路真仪的元神熔炼在一起。
江顾眯起了眼睛,这绝非正统的阵术,倒有些像魔修夺舍的路数,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动要人夺舍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他稍加干扰,便能让路自明功亏一篑,解决掉这个潜在的麻烦。
不过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宋屏。
斟酌之下,江顾最终放弃了这个得不偿失的选择。
“咳咳咳”不知道过了多久,跪在床边的路自明忽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鲜血顺着他的丹田汩汩而出。
路真仪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腹部作痛的伤口,看着床上自己的尸体悚然一惊,“自明,你干了什么!?”
跪在床边的少年咧了咧嘴角,抬起那只染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用同一张嘴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哥,你的道心碎了,用我的道心就好了,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根骨和修为也是你的……而且这样你就能继续活下去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你疯了吗!”路真仪厉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邪术?你可知逆天而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这是毁了你自己!”
路自明却笑了起来,“哥,你用我的声音说话听起来好奇怪,我能感受到你现在很生气,也很有力气”
“路自明!”路真仪愤怒地打断了他,“将我的元神和魂魄放出去,炼化进你的本命剑中,听见没有!?”
路自明有些迟缓地转了转脖子,扶着床慢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
路真仪伸手便要去掏丹元,谁知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手腕,这场景看上去实在有些滑稽,一个人的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活像在自己跟自己较劲。
“哥,你的元神现在还太虚弱,我才是占主导的那一个。”路自明低声道:“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过段时间你的元神完全融进我的身体里了,我再将你放出来,到时候你怎么罚我都行。”
“路自明”路真仪厉声喊他的全名,但正如路自明所说,他现在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很快就被强迫失去了意识。
路自明低头缠住了腹部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哥,我会帮你一起报仇的,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