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了几只蜡烛,昏昏暗暗。梅儿前至床前,见马氏躺倒床上,面色蜡黄,满面冷汗,唇边似有药渍,又见床边小几上留有半碗苦药,梅儿一面拿帕子将马氏面上药渍擦了,一面心下生疑。

这时窗外闪过个人影,梅儿扭头断喝道:“是谁!”说着,她上前一步撑开槛窗,只见一穿红着绿的年轻妇人顺着檐下要走,梅儿大叫:“快来人、快来人!”院内狭小,几个婆子听了动静连忙赶来,几个健步上前拿了那妇人到梅儿跟前。

这妇人眉眼上挑,鼻正唇红,此时歪倒地上,泣泣啜啜,很是惹人怜爱。梅儿心下有了三分猜测,冷声道:“你是谁?为何作如此鬼祟之举!”那妇人道:“奴家姓姜,系庄大爷的妾氏,我心忧太太,才有此举。”庄管事此时匆匆赶来,使袖子擦了擦额角冷汗,打着哈哈道:“是我管教不严,梅姑娘恕罪。”说罢,对姜姨娘喝道:“还不快快下去!”

那姨娘要走,被梅儿叫住:“且慢。我还有话要问。”姜姨娘只得站住。梅儿问:“我见这院中并无丫头,是你贴身侍奉马氏?”姜姨娘点头回道:“原先还有个叫冬花的小丫头,后头犯了错,卖给别人了。”

梅儿又问:“这又是哪个日子的事?”姜姨娘支支吾吾不肯说,梅儿冷笑道:“怎地?这是什么机密要件不成?”庄管事忙道:“姑娘哪里的话,这是几个月前的事。”梅儿问:“几月前便卖了丫头?一直没再添?”庄管事道:“一直派人寻摸,只是没见着合意的。”

正说着,一婆子领了邱大夫进屋,梅儿一面遣了众人出去,一面将帐子放下,扶出马氏一只手来,覆上帕子。那大夫诊了一会儿,又换了另一只,便同梅儿道:“脉象虚浮,应是风寒之症,吃两剂汤药便好。”梅儿问:“确属风寒之症?”邱大夫抚须点头。

梅儿心说,难不成是我疑神疑鬼了?想罢,眼尖地瞧见高几上半碗良药,又请邱大夫一观。

邱大夫先一闻一尝,惊道:“此药有麻黄、桂枝、杏仁、甘草之类,都是寻常解表发汗、通络止咳之物,倒是贴切,只麻黄用量奇多,致人昏睡。”梅儿问:“可是安魂助眠之用?”邱大夫道:“绝非如此,麻黄本有镇静催眠,这用量如此之多,用心险恶。”

梅儿脸色一变,将门一开,喝道:“将这两奸夫□□给我拿下!”几个婆子不明所以但听命行事,两两作伴,齐手将两人捆了在了院中。庄管事与姜姨娘不住哭求。

庄管事哀道:“误会、此事误会。”梅儿冷笑道:“道是你要先行一步,面上说是要回来洒扫,实则放药将马氏迷晕。”姜姨娘道:“姑娘误会,太太病了睡不安稳,老爷才出此下策。”梅儿道:“还狡辩!怕是那丫头也是知了你们的毒计,被你们给卖了!来人,去厨下搜!”婆子领命而去,竟又找出几剂参了天仙子等毒物的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