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即便如此,褚卫仍旧没有醒来。前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精神一直紧绷着,几乎没怎么休息,因此睡得很熟。

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视线里还饱含打量以及少许不满……像是教导主任抓住了迟到的学生。

高三生的自觉让褚卫一瞬间惊醒,大声道:“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什么迟到?”有人问。

褚卫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学校。他正歪斜地躺在一张破旧沙发上,有个人从上至下看他,想必就是睡梦中被注视感的来源。

“没什么。”褚卫用手臂撑着沙发坐起来。睡过一晚后他腰酸背痛,感觉自己肢体都僵硬了。这破沙发真不适合休息。

陆初景抱着手臂看他,随后道:“起来洗漱,吃了早饭跟你说点事情。记得洗个澡,先前沾了不少血迹。”

褚卫点点头。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讲,埋着头进了浴室。

这间浴室很奇怪的没有镜子,甚至没有面盆。除了浴缸之外,他只看到一个不规则的瓷墩,像是被很锋利的东西斜着切断了,裂口光滑似镜。如果瓷墩材质好一些,看起来还挺像极简风的前卫艺术品摆件。

在浴室里放这个干什么,用来磨刀么?褚卫有些疑惑。

他在置物架上看到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牙刷还没拆封,毛巾的标签也没剪,料想是给自己准备的。

褚卫蹲在地上刷牙洗脸,盯着瓷墩看了好几眼,忽然意识到——那个只有二三十厘米高远看艺术品近看磨刀石的东西其实就是面盆,老式立柱的,只是不知为何断掉了。

断面切口没有苔痕水垢,看起来尤其新,普通的刀、锯弄不出这么光滑的切面,这看起来更像是非人类的杰作。

褚卫人都僵了,呆呆地咽下牙膏沫,心想:幸好那神经病昨天只是掐我脖子,他要是上手就切,那我的脑袋可能还不如瓷墩子摆起来好看……

浴室里响起水声,与此同时,郁晏从厨房里出来,随手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

陆初景往沙发上一靠,看了眼时间:“现在至少有十分钟他听不见我们在说什么,你昨天晚上说要谈谈,是关于鳞片的事么?”

郁晏坐在他对面,语气平静而笃定:“你拿走了我的鳞片。”

陆初景点头,睁眼说瞎话道:“因为实在太好看了,想留个纪念。”

郁晏显然不信,但“好看”这样的夸赞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人鱼就是这点不好,体温一旦升高立即会有明显的体表特征,不易掩藏。

他垂下眼,镇定又无奈:“别开玩笑。”

陆初景知道瞒不过去,只得避重就轻道:“反正有用,鳞片蜕下来之后对你也没什么作用了,不能借我一片么?”

郁晏:“当然可以。”

他答的毫不犹豫,像在许下一个誓言,语气郑重。

陆初景不由得看向他。

郁晏接着说:“我没有别的东西,如果你想要,我会把所有的鳞片都送给你。我不在意鳞片的归属,可我在意用途。你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没有啊。”

陆初景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心虚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真诚。

“你有。”郁晏说。“昨天晚上在巷子里,你不是为了恐吓褚卫才把他按在墙上的。那个时候我去买衣服了,周围没有别人,你能够轻易判断出褚卫毫无威胁,根本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威慑他,但你还是那么做了。”

陆初景叹口气,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没再反驳。

“你不是那种嚣张暴力的人,大多数时候你的脾气非常好,对周围人的容忍度很高,正常来讲你会安抚褚卫,一开始你确实也是那么做的。”郁晏低声说。“仅仅是我去买衣服的几分钟,不论褚卫说了什么都无法激怒你到动手的地步,除非你有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

上一次陆初景忽然反常是在小摊上买完书后没有缘由地对自己发脾气,因为光明药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情绪,那么这一次——

“最近注射药剂之后,你经常会恍惚,但是这种症状基本停留在白天。我知道你会采取疼痛刺激的方式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所以你拿我的鳞片也是这个作用。”郁晏接着说。

陆初景再没办法含糊过去,只得点头承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