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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想不出来。真的不敢去遐想。

如果就这么想象下去的话,一定会当场晕厥过去。

所以,冷静,绝对不可以想象!

邹途的嘴唇动了好几下,最终,他眼晕目眩地点了点头。抱着纪南泽就往电梯的方向快速折返。他也注意到自己身上开始消退的血管,和逐渐恢复如初的皮肤。回到电梯间之后,他瞧了一眼零号病人的方向。似乎依旧在忌惮自己,零号病人那道密不透风的屏障依旧没有散开的趋势。

他将所有力量集中在指端,照着电梯底部,肌肉绷得极紧。

“我带你下去。”

“你不怕被人看到?”

“感染在我身体里被消耗得太快了,很快,我就会恢复原状,我会刻意减慢速度,避免……被他们发现。还有,学长,这里是七楼,高度依旧很危险。找到爬梯,我们一块下去。”

“好。”

邹途深呼吸,拳头在纪南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砸了下去。就听一阵令人脊背发麻的金属开裂声,电梯底部直接现出一道深长的裂痕。邹途摩擦着手掌,将手指扒在裂口边缘,向两侧轻而易举地拉开,形成形成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洞。

邹途抬眼看向零号病人的方向,后者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的异常动向。屏障正在缓慢散开,他心一横,抓着纪南泽的胳膊就往洞里跳。

“邹、邹途!”纪南泽没准备好,因此身体动作格外狼狈。而邹途轻笑一声,在半空中用双臂抱住他的腰身,他眼疾手快地找到爬梯。而此刻,他的上臂已经完全为了保护纪南泽完全腾不开,他只好调整姿势,以脚尖勾住爬梯,整个人倒转过来的姿势,在下落过程中固定住两人的位置。

他将纪南泽放到爬梯上,手臂挡在他的后腰,直到他抓稳爬梯。

“是不是挺惊险?比外墙上吊着的那会儿危险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得掉下去。”

邹途将姿态调整回来,手掌抓握着扶梯,从上方朝纪南泽微微一笑。

“惊险,你还提这个呢。”纪南泽也不多废话,一边爬下去,一边瞪了邹途一眼,“我们得快点,要不然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昏迷呢。”

邹途看了一眼恢复原状的一只胳膊,抿了抿嘴唇。他还想说点什么,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物体蠕动的声响,他惊觉不妙,下意识往上看去,只见从他们下来的裂缝之间,慢慢的、慢慢地爬出一些菌丝,以惊人的速度向电梯间内扩张。

他立刻反应过来,零号病人依旧没有停止对他们的追杀。

他当即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状态,感染有少量残留在腿部和小臂,如果就这样爬下去,他确实没有躲过这些菌丝的自信。但如果只是七楼的高度,以感染者的身体素质往下跳,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他看着下方,咬了咬牙,却不知道怎么跟纪南泽说。

这时,菌丝已经伸展到了他头顶几公分处,上面的倒刺激烈而凶猛地刮擦着他的头发。

邹途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向下一沉,揽住纪南泽的胳膊,把他抱入怀中。

“邹途,你做什么?”纪南泽莫名慌张地抱住他。可也就在这一瞬,他也仰头看见了正朝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的菌丝,他的脸顿时就一片煞白,抱着邹途的胳膊无意识地收紧,“邹途,它们来了。”

“我知道,学长,你别害怕。”邹途在他侧颈深深地嗅闻着,身体的变化已经逐渐消失,只剩下面部的畸变久久没有消退,“真的,别怕……”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从爬梯上移开,所有的支点都在脚上。纪南泽被他抱在怀里,双腿悬空。身体自然在半空之中倒转,他们甚至不受控制地向墙面撞去。

撞击到来的一刻,纪南泽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一瞬间,邹途也一蹬爬梯,两个人迎头就向地底坠去。时间和空间在他们耳边不断拉长,脑子里只剩下劲风的呼啸。所有的器官都因激烈的不适蠕动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是下坠,那是可能会全身骨骼碎裂,内脏烂成一滩血水,连人形都不完整的坠落。

这里是七楼,是g市最大赌场的七楼,是一场以性命为代价的追击的末路。

道路尽头只有他和邹途,只有他们。

他们可能会在这场坠落中死去,也有可能会幸存。他们正在和时间赛跑,和那些被邹途的身体消化的感染细胞赛跑。只要慢一点,再慢一点,他们就有可能活着到达地底。

纪南泽紧紧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失控地跳出胸腔。他想尖叫,可埋在邹途身上时,他就叫不出来了。因为邹途将手垫在他的后脑。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完美的庇护,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邹途就好像不在乎自己会受伤,自己随时都会死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