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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你也喊他的名字,这简单的单词、普普通通的两个音节,喊出口,重新传导到你的耳中,却让你大脑发麻。

他是你的舅舅,他是你的代罪羔羊,他是你护养的娇弱花藤。他有这样多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伊凡到底对你而言是什么呢?你放开他,面对着他,

你张开了口。

在你回过神来之前,你已经吻在了他的唇上。那双嘴唇比你第一次吻时还要柔软,那样湿润,当你印上去时你甚至感受到了心口的轻微揪疼,像是心疼。你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你,让他在你的吻下无法逃离。

像是你在阳光下chui出了无数巨大的泡泡,看着它们泛出五光十色,随后它们一同碎裂,彩虹的色彩在那一瞬铺开占满你的视野。你仿佛目盲又仿佛色散,这感觉奇妙得让你发不了声。伊凡茫然而顺从地接受着你的吻,他熟悉这个。而你呢?

你不熟悉。但你喜欢这样。

第15章

你吻着他,你的舌头钻进他的口中。睡前伊凡喝了一杯牛奶,刷了牙之后你还能从他口中尝到淡淡的奶味,扫过齿列时,搅动舌头时,那样的味道从舌尖的味觉神经传导到大脑,腻得你神志不清。你并不喜欢牛奶的,那种轻微的腥味时常令你感到恶心,但当它混在伊凡口中时为何尝起来会如此甜蜜?说不明白,辨不清楚,没有道理。你只是一味地侵入着他,汲取他的唾液。

他有什么反应呢?你左手禁锢着他的腰,右手按着他的脑袋。他的手呢?方才你们相拥时他抱着你,他现在也应当是抱着你的。事实如此。他柔软细腻的手心贴着你的腰,你好像甚至能根据他手掌的形状辨认出他的掌纹。

伊凡没有动作,他只是抱着你,接受你的亲吻。接吻时应当闭上眼睛,于是你闭着,你看不见他的表情。根据感官感受,伊凡在你的掌控下像一只小羊,用于祭祀的小羊,乖顺驯服,开放着自己的一切。被你吻到喘不过气时他没有推你,他只是急促地用鼻子呼吸,软软嫩嫩的舌头在你纠缠下显得无力而无抗拒,这让你想象到,哪怕你下一刻会掏出刀子来将他剖开,放他的血取他的肉,他也不会有分毫反感。

你的伊凡,你的舅舅,你正吻着他。

在这一刻你感谢上帝——哪怕你不信教——你感谢上帝将他送到了你的身边。

你的初吻与第二个吻都给予了伊凡,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你体会到了初恋的感觉。是的,恋爱,这样的概念来得汹涌澎湃而猝不及防,它几乎是降临到你身上。

在这个吻结束后你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你舔着自己的嘴唇,喘着气。不可思议,你哪怕连续跑上两千米也轻轻松松,但此刻的你不过是接了个吻,就仿佛做了不得了的大运动一样。

空气通过口鼻被你摄入,进入身体内部被分解成各种成分。你吸取有着伊凡的氧气,好维持自己的生命活动;你呼出心中的种种奇妙感受,甜蜜,快活,恋情初至的迷茫,背德的轻微慌张。这本质是二氧化碳的呼出物在空气中播散开了,把空气染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你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仅有十五岁但早已成熟的你头一次发现自己是个青涩的男孩子。

你睁开了眼睛。

伊凡正看着你,一双盛满了水的湛蓝眼睛汪汪泛滥。

窗外的雷声平复了,先前始终被忽视的雨声哗哗响起,它们规律至极,一刻不停。听觉在这一刻扩散了放大了,你能听到雨水击打树叶,雨滴投石自杀。而伊凡的眼泪也混进这雨声中了,它在那怔红的面上汇聚成两道细流,行至下巴时不堪重负地落下,滴在了你的手上。

你接住他的泪水。

伊凡好像并不明白你的行动意义,他只是想要哭泣,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哭泣。你凑上前去,再次将你的嘴唇落到他的面颊上。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仿佛有个鼓手在你的体内演奏狂乱乐曲,鼓棒频繁剧烈地敲打在胸腔薄膜上。好在你还能够保持平静,或者说按你最擅长的那样,吻去他的泪水。你对他说:“谢谢你,伊凡。”

这是你最大的冷静了。你没有突兀地向他说出“我爱你”。

伊凡在那之后足足愣了好几分钟,像一个迷路的人看着漫漫大漠那样看着你。他嘴唇蠕动,没有发声,他眼珠缓慢打转,大概就是看完你的眼睛后看你的嘴唇这种小幅度的视线移动。你看过他这幅模样的,看见难懂的画时、读书读到难懂的句子时,他都会这样,可能正在脑中进行缓慢的思考辨别。

你吻他对他而言是这样难懂的事。

他缓慢地开了口,一个音接一个音地问你:“为什么……要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