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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快拦下他!”面对这个坏事的家伙,司仪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这个意外让整个表演都中断了,所有人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嗡嗡的议论声响了起来,玻璃箱里的小恶魔到一直跳窜着,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嘎”“嘎”叫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威廉莫尔会突然发狂,后来在场的人回忆起这件事,也只模糊地说,当莫尔伯爵被人拖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名字——阿波菲斯(apophis)。这是许多人最后一次见到威廉莫尔,遗憾的是,那位阴沉、寡言的伯爵先生向来没什么友人,致使连有心人都无从打听到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当然,他们对于此事的关注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人们总是健忘的,这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池塘里,只会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无法掀起巨大的波浪,他们的好奇心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满足。

“砰!”

威廉莫尔被推倒在肮脏的积水里,在他爬起来追上去之前,前面的门已经被残忍地关上。他面如死灰,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样,双眼通红地呆坐着。没有人前来询问,也不会有人施出援手,只有偶尔有路过的人匆匆瞥下一眼。

过了许久,快要冻僵的男人才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幕之中。

威廉莫尔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他的住处。现在的他满身污水,发梢上结了一点白霜,落魄潦倒的模样看起来比街头的流浪狗还要狼狈。他踩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缓缓地坐在床上。

他失去了一切,不但变得囊空如洗,连尊严都一并舍去,可是命运却向他开了一个怨毒的玩笑。他捡起了地上的纸,颤抖的指尖拂过上头的字迹时,坠下的泪在纸面上将墨晕染开……

不管那是否是出于懊悔、绝望,还是悲伤,他都将无力改变什么。

绳子横过屋梁,威廉莫尔缓缓站上了椅子。将死神的手环过颈脖,他神色平静地将后方的发梢拨开,粗糙的绳面摩挲着木梁,回顾了自己短暂荒谬的一生之后,他抬了抬眼。当椅子倒落地面的时候,发出一声声响。

或许,你认为故事进行到这儿,理当划上句点了。

——噢,这场演出,离结束还尚早。

“!!”那本该牢固得难以割断的绳子猛地断开来,正在寻死的男人掉了下来,他砸到了地上,却因此糊里糊涂地捡回了一条命。

“咳、咳——”威廉莫尔匍匐在地上,重新灌入肺腔的冷空气让他难过地不住咳嗽,一张青白的脸涨得通红。他仓皇地深吸气,濒死的阴翳令他四肢松软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威廉莫尔瞧了过去,一只黑鼠从他的脚边跑过。他的目光追随着它,来到了门前。他渐渐地坐直身,朝那方向挪近。然后,他捡起了它。

看来,命运之神还未停止祂的恶作剧——

他打开了那张金色的邀请函,看清上头的时间时,报时的钟楼也跟着敲响。

黑色的云层将月光淹没,路灯时而清明时而隐灭,从暗处投来了几双深红色的视线。当一个人出现的时候,那些乌鸦扑棱着双翼飞了起来。

深夜的布洛姆街4号空无一人,萧索清冷。今夜的最后一场秀,一个客人如期而至。

威廉莫尔的手里拿着那一张邀请函,在同样的一夜,他又折返到了这里。

“叮铃铃——”摇铃声响了起来,前方的门也跟着徐徐打开来。

男人走了进去,他穿过那道深暗的幽径,耳边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歌声,宛若鬼魅的叹息。他走进铁栏里,把门关上后,齿轮便慢慢地转动,他随之缓缓降落,直到它停下。

他走出了升降机,迈开脚步,一直走到尽头,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同时也是通往地狱的门扉。他对这点再清楚不过,却还是用双手推开了它——

在光线注入的那一刻,那深陷的双眼怔怔地目视着台上。

飘渺的白雾如轻纱弥漫,巨蛇的鳞片在莹莹光雾下 散发出潋滟的光辉,在那华丽的牢笼之中,人蛇逐渐支起了上半身,那美丽得让人忽视性别的脸庞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光,它的存在就印证了上帝的存在——只有神,才能创造出如此完美而又恐怖的造物。

在极大的冲击之下,威廉莫尔却面无表情,只有瞳孔微微瑟缩,那还留着死神印记的脖子上,喉结颤动了一下。

第六章 畸形秀 蛇男(六)

像是陷入迷途的人寻找到了方向,他一步步地向笼中的怪物走去,铁笼的门没有上锁,他轻易地便打开它,踏进氤氲的雾气之中。来自异域的香气萦绕在鼻间,犹如来到一个奢华富丽的房间里,他揭开一层层轻纱,这时候,他停了下来,脚边的蛇尾缓缓地蜷着,鳞片摩擦的时候发出了滑腻的“沙沙”声。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进人蛇盘踞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