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展鹏在旁察言观色,见岳母笑意未及眼底,暗忖必是汀兰将那晚所闻尽数告知了去,心下便惴惴不安,暗中替小师叔捏了一把冷汗,旋即又想,虽说此事败露乃是汀兰暗中偷听所致,却毕竟由自己嘴里说了出来,尚不知小师叔知晓后如何与自己算账,登时愈发暗叫不妙,连看也不敢看岳母并小师叔二人,只将头深深低下,埋头喝茶。
雷霆浑不知这里头诸般情由,只当谢韵芝诚心致谢,便道:「夫人客气,若非霖弟与莫叔当日救我,只怕今日已无雷霆之人,其后种种,也不过是善有善报罢了。再者,我与霖弟既结为兄弟,理当守望相助,又哪里说得上一个谢字。」
谢韵芝暗骂道:好一个善有善报,难不成我儿因你断子绝孙,倒是当日救人的果报?老天爷可也忒不开眼了些。只恨不能使出泼妇手段,狠狠挠雷霆个满脸花。奈何眼下时辰不对,只能强自忍耐,一面含笑寒暄,一面命人置席款待。饮完接风酒,自有仆役请了雷霆前往贺长峰师徒所在的院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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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两月不曾见过谢霖,雷霆自是心中挂念,待到了晚间,仍不见谢霖,不免问询在院中伺候的下仆,一个个不是摇头不知,便是道少爷还不曾回来,雷霆转念一想,说不得漕帮分堂距此不近,一夜赶不回来也是有的,便也不曾起疑,只与师兄说话练功,不想连着过了五六日,仍不见谢霖踪影,这才生出些疑惑来,进到汪展鹏房中,劈头问道:「霖哥儿同谢姑娘到底去了哪处分堂,可是有事绊住了身不成?怎的这许多日还不见回转?」
汪展鹏这几日不见谢汀兰,亦是相思不已,这日着实按捺不住,一早便去谢汀兰院子外头打探,正巧遇见平日里贴身伺候谢汀兰的大丫鬟青梅取了自家姑娘的衣裳首饰往外走,方才得知姐弟二人所在,道:「他姐弟当日去的玄武分堂便在城边上,一日便可来回,只是两人自堂中出来后并未回府,乃是取了城外的一处别院住着,不知何时才回。」
此时离着婚期已然不过十日,正是新嫁娘该当忙碌之时,谢汀兰却离家住到别院,着实不能不叫人起疑,汪展鹏又非傻子,回想青梅同自己说时那吞吞吐吐之态,揣测必是岳母吩咐,不欲让小师叔同谢霖再行相见,这才叫汀兰带了谢霖去别院居住,心知再瞒不下去,只得将谢韵芝母女欲为谢霖娶妻,谢霖如何不应,与雷霆情事又如何败露一一讲了,末了道:「小师叔,非是我嘴巴不严,实是不曾提防,这才叫汀兰听了去,眼下岳母正在气头上,一时不愿你们二人相见也是有的。」
雷霆听完,心下登时一沉,沉吟良久,道:「那别院在何处?」
汪展鹏道:「便在城外太湖边上,名唤落月庄的就是。」
雷霆听完,起身便走,汪展鹏唯恐他怒火上头,去找岳母理论,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离左右。
雷霆也不去理他,出了院子,叫仆役将马牵了过来,问明落月庄道路,骑上便走。汪展鹏见他并非要寻岳母,先是松出口气,待见他竟是去寻谢霖,一颗心又吊起来,赶忙也问仆役要了匹马,骑了跟上。
谢府仆役俱得了主母吩咐,这位雷相公但有举动,必要禀报,这时见贵客并自家姑爷皆是一脸凝重往自家别院疾驰,不敢耽搁,忙禀了上去。
谢韵芝听闻,暗叫不好,急命人备好马车,又将贺长峰请来,道:「鄙府于城外一处别院,这几日正开得几丛牡丹,可堪一赏,几个孩子们等不及,已先去赏玩,贺兄若无事,咱们两个老家伙也去凑一凑热闹,如何?」
打定主意,必要将贺长峰拉了去,看那雷霆当着师兄之面,还敢有何非分之举不成。
贺长峰不疑有他,自是一口应下。
不过半个时辰,雷霆并汪展鹏便驰抵落月庄,雷霆下得马来敲门,这别院仆役问明二人身份,陪笑道:「二位稍待,容小的回禀管事一声。」关上门去了,不多时回来,只将门开条小缝,同汪展鹏道:「真是不巧,鄙庄上正有几位堂主家的女眷在此,着实不便款待,还请姑爷见谅。」
汪展鹏觑一眼雷霆面色,道:「你家少爷可在,可否请出来说话?」
那仆役道:「我家小姐同少爷一早出门去了,并不在庄中。」说完,生怕汪展鹏再行发问,哐当一声关了门扇,竟是将二人拒之门外。
汪展鹏见雷霆面色阴沉,心下叫糟,忙劝道:「小师叔,莫要着急,咱们便在此等着,说不得他姐弟一时片刻便回来了。」
雷霆不言不语,伫立片刻,忽的牵马绕到别院后墙,寻棵树将马一栓,轻提一口真气,纵身跃至墙上,竟是青天白日下直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