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见她言语间面生红晕,明艳照人,暗忖姐姐如此急着回去,定是急于订下婚事,可见必是与汪展鹏两情相悦。眼见良缘在即,谢霖亦是为姐姐心生欢喜,与谢苇相视一笑,道:「我观姐姐印堂发红,似是好事将近,如此急着赶路,莫非便是为此?」
谢汀兰讶道:「弟弟难道还会看相不成?」旋即失笑,「不拘怎样,承你吉言,若姐姐当真好事临头,再进京来,必请弟弟吃酒。」
此一去,谢霖也不知何时再能见她,心中极是不舍,但事关姐姐终身大事,自也不好挽留,只得百般叮嘱,从御寒衣衫到船上炭火,无不细细问到。
谢汀兰见他年纪轻轻,啰嗦起来却似经年嬷嬷,不免暗觉好笑,但见谢霖关怀备至,连舱中需用几个汤婆子都嘱咐周全,又觉心中熨帖,暗忖,便是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了,想起自家早年间不见了的那个弟弟,心头又是一酸。
谢霖啰嗦完,还要留姐姐用饭,谢汀兰却道:「回去尚要收拾行囊,却不好在这儿耽搁太久。」便即告辞。
谢霖谢苇只得起身相送。
金宝将大氅捧过来,谢汀兰正要取来穿上,谢霖已先一步拿在手里,双手一抖,轻轻披在她身上,又将带扣系好。两人这般站在一处,挨得极近,若非谢汀兰知晓谢霖光风霁月,绝无淫邪之念,原也不能容他这般近身。
待穿好大氅,谢霖犹自不舍,拉住谢汀兰一只衣袖,道:「待我得空,定去苏州看望姐姐……」
话还未曾说完,忽听一人厉声喝道:「你做甚么,还不放开了她?」
谢霖闻声望去,只见汪展鹏站在门口怒目而视,一张脸青中透紫,正是副怒不可遏之相。
谢汀兰亦转头看去,见是汪展鹏,亦是一脸错愕,「展鹏,你怎的也在这里?」
汪展鹏闲来无事,原是要去街上游逛,想着寻摸个把玩意儿拿去讨谢汀兰欢喜,不想一出门便撞见大何小何兄弟在门外马车上候着。何家兄弟自是识得汪展鹏的,晓得这位汪公子说不得便是自家少帮主未来夫婿,见他自谢府出来,亦觉奇怪,两下里一对上话,汪展鹏方知谢汀兰便在此处,赶忙折身回来,才进正堂,便见谢霖挨着心上人,几要贴在一处。
他素知谢汀兰端庄自守,两人便是独处,亦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眼下却见心上人对着谢霖笑靥温柔,心中已是大为不悦,再见谢霖揪着谢汀兰袖子不放,如此失礼放肆,登时怒气升腾,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谢霖浑然不知汪展鹏这是发的哪门子颠,犹自扯着谢汀兰不放,汪展鹏哪里还能忍得,迈步上前,一手抓住谢霖手臂,向后便推。他武艺高强,这一推便是不含内力,亦绝非谢霖禁受得住,当即便觉一股大力袭来,踉踉跄跄直退出七八步,眼瞅着要跌倒在地,谢苇已是从旁回过神来,一把揽住谢霖腰际,往身前一带,卸去力道,稳住谢霖身形。
第二十五章
汪展鹏这一出手,着实出乎众人所料,谢汀兰怔愣片刻方得回神,登时惊呼,「你这是做甚?」面上露出不虞之色。
汪展鹏本已心中有气,见谢汀兰眉头紧蹙,语带责备,愈加委屈,道:「这厮动手动脚,难不成还由得他占你便宜。」
两人说话间,谢霖已站直身子,惊魂甫定下,亦不由得怒气丛生,道:「哪个动手动脚来?好你个汪展鹏,青天白日便信口雌黄,似你这等不分黑白的莽汉,哪里配得上我姐姐。」
他伸手怒指汪展鹏,不料手臂才一抬,便觉一阵疼痛,竟是因方才那一抓伤了手臂,顿时哎哟几声,叫痛不止。
谢苇见他受伤,忙将袖子挽上去查看,只见那手臂上已然浮出五条抓痕。谢霖皮肤白皙,这几条抓痕便更是醒目,眼见泛出青紫之色。谢苇暗叫不妙,登时心疼不已,仔细查过一遍,见只是皮肉淤肿,骨头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却也不禁大为恼怒,顿时面色一沉,道:「展鹏,你便出手,也当先将青红皂白弄个分明,霖哥儿这等身子,哪里禁得起你这般劲道。」
谢汀兰见谢霖疼得眉眼皱成一团,亦觉心疼,但见汪展鹏殷殷切切望着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又不忍多加责备,只得温言安抚道:「谢小兄弟与我姐弟相称,本不是你想的那般,你着实错怪了他,还不快去赔罪。」
她这般说,实是将汪展鹏视作自家人,不欲令他失礼人前,其亲疏远近,一看即明,可落到汪展鹏耳中,便只觉她偏心于谢霖,愈发嫉恨,指着谢霖道:「甚么姐弟,不过是借着个由头趁机亲近你罢了,嘴上唤你姐姐,心里不定怎生想。当年海沙帮那个金无患还不是一口一个妹妹叫得殷勤,说甚么要与你义结金兰,难道不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算盘,只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