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完全没有恨过,也并不确切。只是他那本就微不足道的恨意,随着越洋包裹在运送途中的不知所踪,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那个他从英国寄回国内的包裹里,装的也并不是他的恨。
出国时他从国内不远万里托运到英国的沙袋,在机场打开时就已经因为高空气压爆掉了,里面的沙子漏得到处都是,他在机场跪地大哭。为什么到最后他什么都没留住。
所幸沙袋外的皮革并没有完全破碎,他送给迟立冬时,在上面签的名字和画的q版自己都还在。冷静下来后,他以为沙袋爆掉也许是个好兆头,自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不如干脆就和过去彻底道个别。他给迟立冬写了封信,和沙袋的外皮革一起寄回了国内——信里几乎全是脏话。
后来他读书、工作,从英国到香港,又从香港到上海。也有人追求他,他也想过要试试接受,可总是刚刚抬脚,还没走上一步,他就被心底的牵挂扯了回去。
认真说起来,迟立冬不是最英俊的,更谈不上聪明,性格也没有多好。但就有这样的怪事,这个绝不能算最出色的人,偏偏就像是造物主为了他的喜好量身定做,纵有千般不好,他也只能被这个人吸引。
如果不是这个人,和谁在一起都一样。有的人也许会选择放下,但他做不到,他只想要这一个。
父母和姐姐,还有很多朋友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一个人身上。他也无法对所有人解释清楚,他以为时间的意义,是当和那个人在一起,人生才苦短。否则时间于他而言,只是走近衰老和死亡的一天又一天。
再后来,故事的最终,也不能算是什么happyendg,他不过是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
在颠沛流离了十几年后,他找回了内心的安宁,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有一年秋天,一家人去香山玩,晚上没有回去,住在了迟家在附近的一栋旧房子里。
夏斯年已经长成一个十岁的少年,比小时候调皮了些,很有夏岳少年时的样子。他在后院的玻璃花房里玩,从墙角堆着的杂物里,翻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只能依稀能看出单子上的部分字迹。
他献宝一样呼唤父亲们来看:“快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从伦敦寄来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