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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

这次进城来,是找好了主顾的。以前这主顾住在乡下,听惯了陈他们的戏,搬进城里以后总挂念着,干脆把他们请进城里来唱一阵子。这场迁徙要价不菲,但对方似乎并不缺这黄白之物,把他们接进自己家中,管吃管住,很是逍遥了一阵。

就在陶知瞧准了时机准备跑路的时候,陈怀孕了。

没错,陈是个女的。陶知听着大夫的诊断几乎要惊掉下巴。

陈蔑视着陶知,像是看不惯他一脸紧张傻兮兮的样子。一边攥紧了陶知的手,一边掐着大夫的脖子,“做掉。”她冷冰冰的说。

大夫姓冯,似乎见惯了这种事,拍拍陈的胳膊安抚了她,“我不会说出去的。”

陶知死死地咬住牙,孩子总不可能是他的…所以…陈被别人强迫了…他…他得留下来照顾她。

小产之后的陈非常虚弱,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陶知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想,陈那么讨厌男人,是不是因为总有人对她不好?扮作一个男人让她觉得安全,就像自己扮成女孩子会更安全一样。陈没有出世的孩子,应该就是这宅子里某一个人的…可没人来看她…一个也没有…他为陈感到难过。

他抓起陈的手,胸口弥漫着因怜悯而产生的宽容。这是跨越性别、跨越经历的怜悯,陈骗他,不是一个好人,可他生不起恨。不像以前看着周子寄的背影,就希望他能一个跟头栽进井里暴毙而亡,他看着陈,衷心地希望她能够好起来。好起来,内心再柔软一些,别再骗人了,也别再恨。

陈对那个孩子的态度,是憎恨的。憎恨这个世界,也憎恨生命本身。

“快好起来吧。”他虔诚地亲吻着陈的手背,像是与无名之神进行着隐秘的沟通。

但陈好起来之后却不让他再跟着,把他丢在马大夫那里,眼睛里全是冰冷冷的仇恨。虽然不是针对他的。

“我把你卖了,陶知,你以后别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