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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潮声喘着粗气,一只手摁着梁屿的肩膀,用力将人掀翻在身下。他本想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结果梁屿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眼睛含笑地看着他。

心里的气顿时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纯粹是气自己的。谢潮声下了床,走出次卧。客厅亮堂堂的,昨晚阳台门忘关,他一眼就看到地面散落的烟蒂。

主卧大门敞开,梁音迟已经走了。只有床上凌乱的被子、垃圾桶里敷过的面膜纸以及化妆桌上的几根断发,提醒着他昨晚这里有人逗留。

谢潮声对着空了一半的衣柜发呆,好半晌才翻出要穿的衣服,慢吞吞地换上。他在卫生间洗漱完,然后进次卧叫梁屿起床。

梁屿坐在床上,揉揉困倦的眼睛。看见谢潮声进来立刻朝他张开双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抱”。

“多大了还赖床。”谢潮声走到他面前,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圈住了腰。梁屿用脑袋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谢潮声被他毛茸茸的脑袋弄得有些痒,扬了扬嘴角,扶着他的腰勒令道:“别动。”

“老师,”梁屿从怀里仰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外面会有其他人在吗?我不敢出去。”

谢潮声敛了笑意,道:“没别的人在,快出来洗漱。”话说完就要转身,梁屿的手桎梏着他的腰不让他走,闷声道:“老师,老师你在生气吗?你不要难过。”

他总算从床上下来,站在谢潮声背后,双手紧紧地抱着他。

“以后,有我陪着你啊。”他的脸贴着谢潮声的后背,闭上眼睛,脸颊无比依恋地蹭了蹭,颤动的睫毛仿佛仍温存著昨夜残留的梦境碎片。

薄雾未散的清晨,四周都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分针秒针转动的声音,以及胸膛里剧烈得能掩盖一切的心跳声。

谢潮声越来越发现,梁屿对着他有无限的耐心。例如他要备课、批改作业,整个过程下来通常要一到两个小时,而梁屿喜欢守在他身旁,什么也不做,似乎就为了看着他。

两人一同吃饭,梁屿吃完就用手托着下巴,一声不响地看着他吃。最初谢潮声受不了这样炽热的目光,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因为最后梁屿都会眼巴巴地凑过来,死乞白赖地向他讨要一个吻当作奖赏。又或者是等不及了直接在他唇上亲一下,而后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仿佛占到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梁屿开始跟他同进同出,吃饭在一起,回家也在一起。连相熟的老师也过来打趣,问他什么时候收了个小跟班。

就差完全住在一起而已,虽然现在跟完全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一个星期,梁屿有两三天会在他家留宿,起初还会找一找借口,到后来从软磨硬泡变成堂而皇之。

谢潮声经常会从自己的一堆衣物里面,找出一两条不属于自己的内裤。而放眼望向四周,这个家一点一点烙下另一个人的痕迹。梁屿的书包随意扔在沙发上,校服外套正在阳台上晾着,他的毛巾、牙刷和漱口杯在卫生间固定的位置摆放着。

梁屿偶尔还是会缠着他问,喜欢我吗?有一点点喜欢上我吗?

每当这些时候,谢潮声就会沉默。梁屿以为他的沉默是拒绝,是无话可说,于是会难过地走到一旁,一个人生闷气。等过一会儿,便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黏着他。

谢潮声想解释,其实他是在认真地思考。对他来说,这个问题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什么是爱、爱是什么等空泛、难辩的拷问。

喜欢会怎么样,不喜欢又会怎么样,反正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一时的心动或冲动,在他看来就跟昨夜的过期美梦一样,叫人不断回想,却终究会被彻底遗忘,连回忆也令人无从回忆。

某些时候谢潮声觉得自己算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消极抵抗。他想过将人推开,但仅仅只是晚上睡觉时稍微分开了一点,梁屿都会立刻黏上来,好像离了他连梦也做不了。

谢潮声以为自己该感到困扰,但事实上,他的心里有个无法平衡的托盘天平,天平上的砝码从来都不掌握在他手里。

今天傍晚集训完,他看到梁屿在体育馆跟几个体育生打篮球。运球过程中,其中一人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梁屿身上,双手屡次抵在他腰间,试图阻止他前进。

谢潮声盯着那个贴身防守的体育生,对方身材高大魁梧,往外迸发的荷尔蒙挡也挡不住。

某个回头梁屿突然看到了他,便立即从球场下来,全然不顾身后的体育生发出不满的嘘声。

谢潮声看着梁屿迎面向他走来,最后几步变成小跑,仿佛迫不及待要来到他身边。注视着他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额头的汗水一样,谢潮声替梁屿擦去额头的汗,听着他声音软糯地喊自己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