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谔的气息有些短,缓半天才扶稳台沿儿直起腿,顺手掏兜就要摸烟,又被老爷子一掌拍掉:“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您能活二百。”肖谔手上落空,抬臂掳两把板寸,表情淡漠,“我能活过二十都该庆幸。”
“混账小子。”老爷子瞪他一眼,背手走回庭院,“过来给你奶你爹磕头上香。”
正房有两个里间,一间是肖老爷子的卧室,一间布置成了简易灵堂。三层木架整齐的码放着牌位,肖家祖辈都在这里,最下层正中间的两个,是肖谔的奶奶和父亲。
肖老爷子点燃蜡烛,借烛火燃香,一人三根,跪在蒲团上叩拜,拇指抵额又鞠了三躬,然后将佛香插/进古铜色的香炉。
“人这一生有太多执念,临到尽头,都会放下。所以在漫长的路途中,尽量放过自己。”老爷子背手仰头,望向列宗的神情不是悲痛,而是释然,“不辜负他人心意,就没白受对方的好意。”
“我放不下。”肖谔跪在地上,五指扣紧腿根,双臂微弯,沉着眼皮,“文祺一岁的时候我抱过他,小小一团生命缩在你怀里,逢人便哭的小家伙,竟然也能安然的笑,安然的睡。他找到了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对父母以外的世界放下戒备。”
而我却辜负了他。
过度思念会加重对过去的记忆,和文祺有关的一切,在肖谔的生命中变得越发深刻。
肖谔红着眼睛,凛着眉心,声音低沉而又嘶哑,含着无尽的痛苦:“我总是在想,他看着我离开的背影会是一种什么心情。恨我?怨我?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他紧咬后牙,腮帮子凸起一块,嘴唇微不可查的发着颤,“我护过他无数次不受伤,每一次都不算竭尽全力。他只护过我一次,却是以命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