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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上次老师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他不是已经去国外住了么……你怎么请到他回来的。”林楚低声道,半脱落的树皮已经被他扯下一块,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无意识的缺德举动,悻悻然抽回手等着老妈的回复。

“亏本生意。”他妈言简意赅道,林楚早就意料到他妈的反应,倒也没了多大的感受,甚至都发不了脾气。

“但是,值得。”他妈又说道:“就算你是个赔本的买卖,老妈还是得去做,不然还能怎样?”老妈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有的只是她一如既往gān练的行事风格。

“只怪你像你爸,这没办法,是我那时候思虑不周。但我希望你跟着我,你如果想要跟多的空间,老妈也能尽力给你——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甘愿收手。”

“所以,楚楚,这次跟老妈走吧。”他妈这么说,声音竟是柔和不少,这让林楚想起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坐在餐桌上的场景:他很高兴地拖了一把椅子站在上边给他们展示今天新学的曲子。他爸见曲子终了手忙脚乱地放下筷子,嘴边的油渍总是没来得及擦gān净还是坚持给他鼓掌。

而他妈总是在边上坐着,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等他结束了以后才柔声唤他过来吃饭。这种声调他很久没有听到了,这几年来,真的很久没有听到了。

要说最初的自己。喜欢着小提琴的自己。不仅仅是喜欢每一次奏出乐曲的成就感,也不仅仅是喜欢每一次通过乐曲了解到的别人故事,别人情感。

在这其中,其实还有更多,更多很纯粹甚至不能作为坚持下去的缘由。他很喜欢自己被他们注视着的感受,同时也很愿意为了见到他们的欣慰与笑容去坚持把这件事做下去。只是因为被爱包裹着的感受,实在是太好了。

拥有的时候全然不觉,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等到失去了才渐渐发觉心中空缺的那块。现在,终于算是都找回来了。

“妈,这次……我再去试试。”林楚这么说,抬起头的时候确实恍然发觉朝霞不知何时已从远方染上红,鲜艳甚至是刺眼的颜色,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即便是从树梢的缝隙中窥探一二也难逃其踪。

“应该能行吧。”林楚从树下往后退了几步,天际渐渐从树梢的束缚中显现全貌。

“肯定能行啊!”他从原地蹦起正好折下那一段枝叉,捏在手里往远了跑去。

愈来愈浓的是朝色,愈来愈坚定的——则是少年的神色。漫在尚未苏醒的空气,浸在尚未淌起的水色,又似浮在了这座依旧懵然的城市上空。

☆、第 59 章

“听说肺活量大的人适合chui的乐器,你觉得我现在再学个萨克斯还来得及么?”史qiáng把林楚抽屉里的零食袋全都掏了出来,又把他桌面上的东西整理了gān净,这才连人带包就坐了下,想着三兄弟缺了个邱成肯定寂寞,他过来怎么说也算有个照应。

“你就chui牛皮得了。”邱成把今天新发的卷子传给他,引得史qiáng苦叫不止。

“楚哥这走得那叫一个gān脆,二话不说就登飞机上避难去了——你说咱们以后英语作业靠谁?这可完了,完了啊。”史qiáng这么说,偏偏发的卷子还正好就是英语科的,题目的字号被缩小,每一道题目被编排得密密麻麻,视力再好也没辙,都是头疼看不清。

“不过你说林楚怎么就突然出去了?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不然咱还能接着去机场送他的名义逃个课什么的,也算放一天假了。”史qiáng把头搁椅背上放着,像他常见到他楚哥那样做的一样又把卷子往自己脸上掩着——可惜他脸大,像林楚那样用半张卷子挡不住脸,只能把卷子摊开才能遮住。

七班的门上是关上的,门上只留了一个狭窄方正的玻璃窗——从外边看只能看见这个位置的一半。之前林储默每次进他们八班前门总是能看见林楚把脖子眼搁椅背上搭着,有的时候还能举起手以极为不正常的姿势看会儿书。而大多时候则是和现在在他位置上呆着的这兄弟一样,把脸蒙着不知道是睡觉还是闭目养神,总之总是猜不出他在gān嘛就是,大多时候也就瞅一眼走了。

所以说这习惯果然难改,明知道他走了好几天了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位置上看。刚刚要不是那兄弟脸大,半张卷根本盖不住他脸,林储默几乎是要像个傻bi似的冲上去了。

幸好没有,真是林楚也不该这么做,肯定是贴灰碰瓷的面儿。

有的人吧,来去得随意。譬如林楚,他身子轻,说累了就能搁马路边坐下磕个瓜子休息,可他不行,他没这种闲情劲儿,也不能有。只能脚踏实地一步步走着,趁还能看到他的时候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