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不敢再说,悄声让人准备去了。
书房本也是准备了睡卧之地,可是这本来就是为了小睡的时候可以休憩,倘若是用作夜晚安睡之地,却又显得有些过分单薄。但莫惊春既然这么说,墨痕他们只能去准备。
夜深了些,莫惊春睡在有些冰凉坚硬的床榻上,虽然闭着眼,却是思绪杂乱。
莫惊春其实从未真正接受过地坤的身份,倒是说到底,他厌恶的到底是关于地坤身份的束缚,还是因为这生育的痛苦?叫莫惊春现在立刻接受,的确无法做到,可是要他坦然将这肚中胎儿抛却,他却是没有这样的强硬。
他睡到一半,坐起身来,沉沉叹了口气。
岂料莫惊春这口气还没有叹出去,就听到幽幽一声笑,吓得他喘了口气,心口狂跳,不知怎的肚子抽痛了两下,疼得下意识抱住。
“怎么了?”
莫惊春只听得一声轻响,然后耳边像是来了人,伸手想要搭住莫惊春的肩膀,但莫惊春下意识反手抓住他的胳膊。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莫惊春知道这是谁。
公冶启从前是无法掩饰自己的信香,而现在,他在莫惊春的面前,也没有必要掩饰他的信香。即便是在他这么心情复杂的时候,莫惊春都悲哀地发现,陛下出现时,他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好转了些许。
尽管那微不足道,也无法解决他现下的问题。
好半晌,莫惊春松开手,叹息着说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这夜半出现在家里的声音,这真是容易将人吓出个好歹。
帝王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听说子卿叫了大夫。”
……所以深夜过来?
莫惊春一旦理解了陛下的意思,登时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
有时候陛下的行为叫人可恨,但有时候,又让人觉出几分古怪的莽撞懵懂。
莫惊春:“臣只是觉得身体有些消化不下,便请秦大夫过来看了一眼。秦大夫说是夏日燥热,给臣开了药方,吃吃也便没什么。”
帝王立在床边,“可要让老太医过来?”
莫惊春心口一跳,却是平静地说道:“不必了,秦大夫的医术虽然还未到院首的本领,可是这区区的小毛病,何至于要劳烦到院首?”他这话,正是莫惊春寻常会说的话。
陛下便不说了。
莫惊春坐在黑暗里沉默了许久,忍了又忍,才又说道:“陛下,您是打算……”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一身冷冽的寒香扑来,些许重量压在了莫惊春的肩头,那若隐若现的凌冽血气,在此时,却是安抚莫惊春的绝佳利器。
莫惊春不由自主地感觉到那少许浅淡的烦躁,就这么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