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弯的月牙高悬天际,银白的光芒散落大地,让白日的红瓦绿墙都显得暗淡。
习习冷风卷过寒意,让得树影发出沙沙的摇曳。朦胧暗淡的月光下,唯独几处宫殿亮起光华。
整个皇宫,每到夜晚,总是陷入诡谲的宁静。
正始帝的后宫,怕是这么多年来最是安静的一代,除了太后、太妃们,还有大皇子外,许多宫殿都一直沉静着,往后数十年,或许都不会再迎来自己的主人。
永寿宫内,璀璨的光华流转,身为太后的尊所,自然不会吝啬烛光。
只是一贯素净整洁的宫殿,今夜却显得有些狼藉。
太后冰冷着脸站在窗前,背在身后的手藏在袖中,看不出是何动作。
不过从宫殿里的杂乱,足以看得出来,此刻太后的情绪。
她知道正始帝又离开宫了。
除了去见莫惊春,太后也不做他想。
秀林等几个女官站在太后的身旁,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在得知正始帝出宫的行为后,太后不知为何突然发怒,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来,摔碎了一地。
脸上怒不可遏的神情,让秀林一时间,也不清楚,原本还好好的天家母子,怎么又突然闹起了矛盾?
秀林却不想试探。
她能在太后的身边待这么久,就是因为她清楚,如果主子不想她人知道的事情,那就绝不要自己去追查。
那不过是将自己推入险境,无法求生。
懵懵懂懂地度过,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在秀林逐渐成为太后的心腹后,还是会触碰到不少要命的事情。
尤其是这皇家的阴私……
太后看着天上的月牙,沉默了良久。
她隐约觉得白日正始帝所说的话,怕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
正月初五,天光破晓,莫府早早就“活”了起来。
有一辆马车悄悄在府门前停下,阍室门房出来查看,正巧看到莫惊春下来的身影。
门房露出喜悦的微笑,“原来是郎君……”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注意到莫惊春身旁跟着的那几个,都不是眼熟的家丁。
其实门房是有些纳闷的。
他们并没有看到郎君出去,难道是从角门或是后门走的?这个门房在心里嘀咕,直看着莫惊春一人缓步上了台阶,而身后的那几个冷漠的侍从只是目送着郎君回来,等到他入了门后,那些冷面人才像是完成了任务,纷纷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转瞬间消失在莫府前。
那快得出奇的动作,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的踪影……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门房心里嘀咕了两声,这才将大门阖上。
莫惊春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他缓缓而行,路上撞见他的奴仆都会欠身行礼,再得了莫惊春淡淡的颔首回应。
在他缓步走过后,空气中留下浅浅的淡香。
洒扫的下人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奇怪。
郎君这是变换了惯用的香料?
不过他没有多想,转身擦洗起石柱来。
…
“陛下,您为何要让郎君离开?”
东府,刘昊站在廊下,无奈地看着上头。
公冶启正躺在屋檐上,一袭长袍毫无顾忌地拖在瓦片上。他用手背盖着眼,沐浴在晨光下,另一只手正隔着一层布料,正在把玩着躺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偶。
他尝试过,只要用这样的办法分隔开,就不会对莫惊春造成影响。
仿佛只有肉.体的接触,才会让小人偶起反应。
公冶启懒懒散散地说道:“强留两日已是过分,再持续下去,夫子该要生气了。”
刘昊沉默,背在身后的手交握在一处,总觉得陛下的定义有些奇怪。
是什么东西给了陛下错觉,认为莫惊春这一次不生气?
他恍惚回想起清晨,自己亲自将莫惊春送上马车时,太傅可是铁青着脸色,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对莫惊春来说,已然是怒不可遏的表现。
刘昊斟酌着语气,扬声说道:“可是您此前不是提过,要……”
“夫子不应。”
帝王慢吞吞的说道。
看不出高兴,或者是不高兴。
公冶启的手指摩.挲着小人偶的脑袋。
虽然隔了一层,但他知道,那确实是小人偶的头。
这东西落在他的手中,公冶启当然将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最开始,这小人偶并不会因为正始帝的动作,而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这东西,只是个纯粹的半身,不管公冶启怎么折腾,那感觉都只会凭空出现在莫惊春身上。
但公冶启发觉,在触碰的时间变长后,这小人偶也逐渐、逐渐会有不同的反应。
比如摸摸腰部时,或许会觉得痒痒,然后动上一动。
搔搔小鼻子,会有无意识的挣扎。
掐住尖尖时,小人偶的月要会猛地弹了一下。
这些缓慢、细微的变化,才是公冶启一直乐此不彼的缘由。
不过他一直没做得太过分。
因为戏弄这小东西,也会同等反应到夫子身上,若是不能亲眼看到,那岂不是吃了大亏?
直到,昨夜。
公冶启的神色肃穆,慢吞吞移开胳膊,目视着那清朗的天色。
湛蓝的天际空无云彩,干净得过分。
这本是个好天气。
公冶启的心神却飘得很远,回到了昨夜他做的事。
他从未尝试过一些极端的做法,生怕会惊扰了夫子,让他难以承受。可是有些时候,公冶启也甚是怀念那到最后有些傻乎乎的莫惊春,说什么,就信什么,等意识到被欺骗后,也乖乖地哭,不挣扎,也挣扎不了……如果他只到那里,就收手的话,那接下来,莫惊春也不会为此动怒。
摩.挲着小人偶的手指变得僵硬起来。
冰凉的温度隔着一层白布,像是要穿透那小小的人偶。
可偏生,昨夜的公冶启,着实失控了。
嫉妒如同炙.热的焰火,几乎要将人囫囵吞下。公冶启再是有冷静自持的一面,在被无名卑劣的妒忌冲昏头脑时,渴切思慕的疯狂将他彻底吞/噬,变作了一头彻头彻尾的恶兽,他不断掠/夺,不断侵/占,甚至做出了他在清醒状态下,未必会做的事情。
——公冶启真的将小小的人偶吞了下去。
不过手指大小,软乎乎的,宛若真人的触感的东西。
疯狂的帝王在莫惊春可怜的、哀求的目光中,露出猩红的舌头,在舔/舐过每一分、每一寸后,他将小人偶活生生吞了下去。
那一刻,崩溃破碎的莫惊春,吸引了正始帝所有的目光。
他满心满眼渴求的,疯狂压抑的施/虐/欲疯狂暴涨,畸形刻薄的索求彻底压垮了莫惊春。
将清朗漂亮的夫子折腾得破破烂烂,几乎再拼凑不起来。
公冶启的手指抠住自己的喉咙,毫无顾忌地捅/进嗓子眼,将自己迫得连连干呕。
底下的刘昊听得这奇怪的声响急得在底下打转,但是刚才正始帝在上去前,就已经要求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即便侍卫都有几分担忧,可是都不敢违背正始帝的命令,只能守在底下,听着屋檐上怪异的动静。
公冶启清晨并没有吃东西,所以他用那种催吐的手段,让自己吐出来的时候,也只能呕出酸涩的苦水来。
再吐不出任何东西后,公冶启缓缓坐正了身体,嫌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冷漠的眼神,像是身旁要是有一把刀,他都能将这肮脏的手指给砍了。
将小人偶塞入怀里,帝王抽.出那条白布,有些不耐烦地擦拭着右手。
喉咙的干涩和痛苦犹在,一想起刚才那种抠动的感觉,公冶启就觉得胃中还有东西想吐出来。
他知道,那纯粹是错觉。
奇怪。
真真是奇怪。
公冶启叹息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种轻飘飘,虚浮在半空的欢愉感,没有消失。
他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露出个恶劣的,无法阻止的笑容,“你可真是个疯子。”
…
莫惊春连着躺了两天,甚至还有点低烧。
“受惊。”秦大夫缓缓收回手,蹙眉说道,“莫尚书,您似乎是原本就身体受寒,而后又惊吓过度,所以才会有如此低烧。”
这屋中,只得秦大夫和莫惊春两人。
秦大夫开始斟酌着要怎么给莫惊春开药。
这病也不难治疗,不过有心病的因素在,还是需要莫惊春自我开解,才更为容易对付。
莫惊春唇色苍白地靠在床头,淡笑着说道:“秦大夫这话,可实在让我不知道怎么接。我思来想去,倒也不至于是个胆小懦弱的人。”
秦大夫背对着莫惊春,一边提笔一边调侃地说道:“是呀,莫尚书要是胆小怕事的话,那才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便是再胆大的人,也会有惊吓过度的可能。”
莫惊春发出一声应和的鼻音,示意自己在听。
秦大夫侃侃而谈,“老朽几年前,曾经被请去城郊,给一位官绅看病。他是乡野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平常也喜好打猎,更是武艺不凡。这样的人,怎么都算不上胆小如鼠,懦弱怕事吧?但我那一回去,一把着他的脉象,就觉得有些不对。等开完了药,老朽让药童去外面抓药的时候,就听到他府上的下仆在闲聊,说是这府上连着半月都在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