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则将这些章奏直接下到了内阁,让申时行自己票拟。
申时行则因此特地请了时任光禄寺卿的凤翔人李辙问:“凤翔去年大旱刚起时,仆便票拟得旨,令地方准备赈灾,若钱粮不足,可请朝廷拨款调粮以赈,为何如今竟还大饥?”
李辙道:“恩辅乃南人,虽也是仕宦之族,但却是居于城镇之乡宦,不知我们北方地方实情,在我们北方,赈灾全靠地方乡绅,因为官员大多居于城市为奸吏所隔,而除非真的不遵官员不得随便下乡的祖制,否则地方灾变只能看乡绅解决。”
“何况大多数官员多本不愿意下乡,查问民情,只积极于钻营与媚上,好一点的也只是追求清静无为,既不媚上钻营也不查问民情。”
“所以,大饥表面上看地方官不恤民情所致,但实际上是地方乡绅故意为难官府所致。”
“他们不先出粮赈济,反而会提前囤积居奇,又勾结胥吏烧毁常平仓,所以就导致官府哪怕在城郭附近也出现灾民进而知道灾变时,想赈也无能为力,乡绅也不赈济乡民,反会唆使寄居于寺庵苟活的百姓造反!”
“这一切明面上是天灾,实际上是人祸,而有此人祸就是冲您这清理佛寺之政来的。”
李辙说后,申时行就叹了一口气:“仆还是把改革想简单了!”
第452章 不想跪了
时下已是万历十四年早春,雨多天微寒。
偌大首辅官邸的阶前,积雪也还未彻底融化,申时行这时拾级而下,步入了庭园中,庭中枯枝刚露新芽,从白紗似的薄雾中探出了头,没一会儿就因绵绵细雨挂满了珠子。
申时行行于其中,没忍心碰落浅吐新珠的嫩芽,小心翼翼地走在石子路上,而任纤纤细雨打湿巾袍,并凝神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思索着应对之策。
李辙和一众参事官陪着。
对于申时行而言,他知道现在已到考验他决心和能力的时候,在他跟前的这些文官同僚既是他改革的助手也是对手。
申时行既得堤防又得推心置腹。
这话看上去矛盾,但实则不矛盾,作为首辅,他的确是要在该堤防的时候堤防,该推心置腹的时候推心置腹。
所以,申时行这时突然主动问着李辙:“那你为何不早告知仆?你是凤翔人,贵乡逢此大灾,不该沉默的!”
李辙忙拱手说:“恩辅容禀!学生怎能因家乡之变而责难恩辅所行之新政,而坏恩辅大业?”
“再则说,改革哪里不会有代价,我家乡运气不好,需要承担这个代价,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学生也不能因为家乡承担了这个代价就不顾大局!”
“当年太师改革,两广因新开发的田多,致使当地大户百姓不愿意清丈,也因此还是难以避免的要杀一些因改革而变为贼寇的刁民,使天下人知道国策必须推行,不愿意也得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