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凤阳诸府,尤其是靠近运河的淮扬一带,富贾巨商只愿经营盐利与粮食等贸易,不办实务,所以虽富甲天下,却没养多少百姓。”
“他们是宁肯花高价用江西运来的瓷器、纸张,四川、浙江运来的锦缎绸布,也不在本地纺织造纸,乃至船、铁器都是从福建、广东花高价买来。”
“故淮扬一带,常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景象。”
“这个时候,如果朝廷不组织流民办实务以求生存,就没人能组织他们了!”
“而他们就只能靠漕运谋生,而在每年漕运衰败的冬季往往就会饿死冻死一批,或者新增一批盗寇。”
吕坤这时跟着言道。
朱翊钧看向了金学曾:“沈卿是因为促使商贾富后不只知买田买地而苟安;吕卿是对不注重实业的富贾巨商感到失望,认为实业兴邦只能官府来引导,那爱卿呢?”
金学曾想了想后就拱手道:“回陛下,臣也有他们的原因,不过臣办官船招商行,更多的是因为福建虽然出海经商的士民多,但大多势力单薄也没有多大的航海能力,所以大多只能近海做些买卖,不能出海,即便大着胆子出海,也常因船小而遇还是妖风出事或者被西夷劫掠;”
“而臣想到陛下已有惠民之旨,故臣便开办了此行,由官府组织战船运输这些商民出海买卖,若遇西夷来掠,则以水师击之,若在海外经商时有西夷刁难,也能以水师威慑之,同时也增加藩库收入。”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更多商民更愿意出去了。”
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
“是的,陛下!”
金学曾回道。
朱翊钧接着就看向了在场的公卿:“朕不知道你们听了是什么想法,但朕听了这三抚臣的,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这惠民兴实务的事还是得国家得朝廷来组织啊!”
“无论是朕还是天下官僚,想垂拱而治、袖手谈心性是不行的。”
“一来,因为士民富足之后囿于求安的思想,使得他们发达后只热衷于兼并土地求取功名;”
“二来实务辛苦,虽利国利民却不及投机倒卖轻松而见效快;”
“三来本朝权贵官绅因广有良田所以不必亲自出海,而只与外夷合作就是;小民出海则因为本身势单力薄,以至于出海常遇危险,也使得外夷海寇称霸海上,所以需要官府予以更大的支持。”
“陛下说的是,本朝地大物博,故权贵官绅易耽于享乐,安于尊荣,所以才有大兴之朝往往到数代之后积重难返、无运筹帷幄者,进而国灭世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