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歌将那象征权力的生命于鼓掌之间湮没,她握紧了拳头,往日面对沧玉时没心没肺的冷笑淡去了,化为了讥讽地嘲弄。她站在辞丹凤身旁,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纵然觉得恶心,可还是按照妖王的指向而前进。
“春歌。”辞丹凤的声音轻飘飘,他戏谑地看向春歌,柔声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免了。”春歌甩了甩手,还残留着淡蓝色的血液,她实在甩不干净,干脆把手伸到了辞丹凤的衣服上蹭了蹭,她也被打得不轻,大家都是族长,实力纵然有高低,其实也差不了许多,鲜血涌在喉咙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说话间觉得咽喉里都是血腥气,肺腑好似碎成了一块块,她在一片欢呼与嚎啕里看着辞丹凤,目光冰冷,“往后烛照与狐族的事,就跟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的是烛照,而不是玄解,笑容终于骄纵轻慢了起来:“多谢尊上,让我占了这么个大便宜。”
烛照哪是那么简单的事,纵然玄解年纪还小,可他到底是一只烛照,千年万载天地孕育,不过得这么一只,天帝不肯让给妖王,妖王又岂肯让给天帝,春歌将狐族拿来做这桌面上的赌注,难道全靠一腔孤勇与柔情万种吗?
她要保下狐族,要狐族千秋万代,世世昌隆,烛照虽不是天运,但也可以算得上是天运之一。
春歌跌跌撞撞走下台子的时候,忍不住想:沧玉要是知道了,按照他的性子,大概是会不高兴的,他不惜放下身段来求我,不想困住玄解,可狐族却要把这头烛照锁在青丘之中。
我与辞丹凤又有什么区别。
春歌冷笑了一声,他操控我,而我操控沧玉。
第一百七十章
回程的路上, 沧玉与玄解遇到了容丹。
容丹仍然蒙着面,青丝与容颜都束缚在丝绸之下, 她举着一盏小灯站在星空之下, 似乎正在出神, 她眯着眼默念着什么, 长久才将灯烧尽了,慢慢转过身来,正巧与沧玉他们对上了眼,不由得微微一怔,下意识笑了笑, 上前来问句好。
“容丹。”玄解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揭破了她的伪装, 目光微冷,他并不讨厌这个女人, 可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自然连半分礼仪都欠缺。容丹的手里捧着灰烬,玄解嗅到了焦炭般的气息, 不由得皱起眉头,而沧玉出于客气,只是询问道,“容丹,你的灯是送给霖雍的吗?”
这是一句稀松平常的问话,放在什么时候都不显得紧张,偏偏放在这会儿, 难免有了几分暗示与警告的意味在其中,容丹的脸色煞白,她慢慢解开了脸上的面纱,垂下眼眸解释道:“是……不过我并无通敌之意,只是今日盛会佳节,难得有些空闲,我只是……只是有些想他。”
沧玉恍然大悟过来自己的问话太令人误解了,急忙补救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并不是质问你。”
“我明白。”容丹勉强地笑着,用脚尖碾了碾地上的一颗石子,头低得能看见自己的胸膛,她如鲠在喉,可说起话来又轻松惬意,仿佛心里什么忧虑都已荡然无存,“我明白,您……您永远不会那么对我,只是我自己在告诫自己,他也许没有那么喜欢我了。”
亏是来者沧玉,否则容丹此刻再是脆弱,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情绪来。
沧玉一下子琢磨不清容丹话里的意思了,他站在原地看看玄解,烛照只是无辜地回望着,没半点反应,指望玄解开窍主动说些什么,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天狐生怕自己错过什么剧情发展,又听容丹所言似乎大有深意,便问道:“霖雍怎么了?”
“我不明白。”容丹低语道,“我与尊上抵达山海间之后,见到了霖雍一面,他没有责怪我,更没有埋怨我,可是他……他分明误会了我。”
“如何?”沧玉心中一突,略有些怪异,觉得自己仿佛触摸到了剧情的门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如果是寻常人的感情纠纷,沧玉有兴趣就听,没兴趣就不听,可是容丹事关剧情,她的感情线一旦发生问题,说不准会影响许多剧情的改变,因而才有耐心仔细听下去,光是听到霖雍与容丹的感情出现问题这里,就足够沧玉觉得惊奇了。
原着里头他们俩的确小吵小闹过,也分离过,可是容丹从没误会过霖雍的感情。
“人家对我好,我也对他们好。”容丹恍恍惚惚道,“我以前不明白,可是现在已经懂了,人家对我的好,有些是习惯,有些是施舍,还有些是交易,我……我希望能报答他们,可那只是报答,而不是真正喜欢他们,爱着他们,跟我对霖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那种感情只是一时激动,只是……只是我以为我应当竭尽全力地去对他们好,去回报,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