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邢辰牧少有的几次失态,全是为了他。在邢辰牧转身的瞬间,他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颗从眼角滚落的水珠
麻沸散很快发挥效用,卓影失去意识前心中倒没有太多的害怕,只是想起曾经等在邢辰修产房外的卫衍,不免有些替邢辰牧担忧。
因着宫内的一些忌讳,卓影这次是在鸣影宫自己的卧房内生产,房门被合上,邢辰牧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几乎是每走三四步便要抬头看一眼那紧闭的门扉。
“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牧儿安心坐下歇一会儿吧。”不知何时也到了鸣影宫的太后,此时正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冲邢辰牧招手。
“母后”邢辰牧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太后身旁坐下,可他双手紧紧握在一块儿,脊背挺得笔直,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头的房门上,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哑声问道,“母后当年生我时,是否也十分艰难?”
对于邢辰牧的问题,太后微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明白过来,儿子长大了,懂得疼人了,如今又即将为人父,心态到底是发生了变化。
“过去太久了,随着你一天天长大,当初生产时受的那些苦也都变成了甜。”太后迎着邢辰牧复杂的目光,笑了笑,“都说生一次孩子过一次鬼门关,女人生产尚且如此,本就不适受孕的男子更是艰辛。但哀家相信卓影吉人天相,一定能挺过来,牧儿若是觉得心疼,日后对他更好些便是。”
男子生产需在腹部切上一刀,待取出孩子后再以羊肠线缝合,光是想想也知其中风险,但太后见邢辰牧如此,也不忍心再吓他,只能尽量安慰。
“母后那些年一定过得十分辛苦吧”邢辰牧由衷道。
先皇是个多情之人,他心中虽对太后有所偏爱,却不可能为她放弃自己其他的后宫妃嫔,加上太后的出身摆在那,没有强大的母家支撑,无论是怀有身孕还是生产之后,都注定得不到自己爱人太多的关怀。
“能得牧儿这句话,哀家就算曾经再苦再累,如今也都觉值了。”太后拉过邢辰牧的手,“好了,牧儿也别过分担心,不如趁着现在想想给孩子起什么名?”
邢辰牧近来光顾着紧张和担忧,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太后提起,他才分了些精力思考这些。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邢辰牧盯着房门的双眼都开始酸疼,屋内终于响起了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邢辰牧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便迈到房门口。
华辛有了前两次接生经历,这次在替卓影接生时更加熟练,整个过程也比之前两次快了不少。一直等候在屋内的奶娘接过孩子,简单清洗后便抱出屋外。
从奶娘手中接过那包裹严实的小婴儿时,邢辰牧还有些未回过神,呆愣地问道:“这是朕的孩子?”
当初抱熹儿时不觉什么,如今抱着自己的孩子,邢辰牧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搁,见孩子一直在哭,又慌道:“他在哭,朕,朕是不是弄疼他了?”
太后笑道:“刚出生的孩子哪有不哭的,真要是不哭那才麻烦呢。”
说着太后从手足无措的邢辰牧那儿接过自己的孙儿,手法娴熟地哄着,果然没一会儿孩子便止了哭,咂吧了一下小嘴,开始迷迷糊糊睡去。
扶禄二十八年,大皇子降生,鸣影宫内众人跪了一地:“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卓影这九个多月来被邢辰牧娇养着,补食吃了不少,孩子刚出生就比一般初生的婴儿要壮实一些,只是如今孩子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实在看不出像谁,邢辰牧又看了几眼便转头急问道:“阿影呢,阿影如何了?”
“别急,修儿他们该是还在替卓影缝合伤口,一会儿便能见着了。”太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早已经乱了阵脚的儿子,又对杵在一旁的奶娘道:“桂嬷嬷先将孩子抱去偏殿吧,别受了寒。”
大皇子的出生无论对皇室还是对整个冉郢来说皆是大事,但如今邢辰牧又开始在门外紧张地来回走动,已经做不出更多反应,太后便命人先记下孩子的生辰八字,又替邢辰牧下了赏赐。
直到华辛结束了最后的缝合,房门才再次被从里头打开,邢辰修站在门内,看着邢辰牧笑了笑:“进去吧。”
话音才刚落下,邢辰牧已经冲入屋内,邢辰修跟上去时,就见他停在距离床榻几步之处,似乎有些不敢靠近。
邢辰牧此时既紧张又激动,还有足以将他整个人淹没的恐惧,他想上前,但双腿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根本迈不开。
“阿影”他颤着声喊道,见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一张脸立刻变得比卓影还要苍白,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