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带着楚逸和柳南进了书院后,径直去了内院的书房,那里是孟兴远处理书院日常事务的地方,虽比寻常书房略大一下,可眼下连坐带站挤了七八个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给楚逸留。
其中一人身穿青色儒袍,头戴纶巾,身形微胖,略微有些气喘地瞪着楚逸,眼神颇为不善。
上首书案后坐着的正是临安书院的院长孟兴远,眉眼深邃,形容清矍,留得一副长髯,看到楚逸进门时,轻抚着长髯,微微一笑。
“楚家小子,好大的胆子啊!敢妄传消息骗人,真以为我们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么?”
“院长明见,小子自是不敢。”楚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这妄传消息之事,在进门之前,晚生着实不知,若说被骗,晚生亦然。”
“哦?”孟兴远扬了扬眉,望向他身边的柳南,“这么说,传信之人为了骗我,连你也骗了?”
“小人不敢,还请先生恕罪。”柳南急忙行礼,说道:“我家主公说,这不叫骗,叫预告。”
“预告?”孟兴远哂然一笑,“此话怎讲?”
柳南努力回忆着耿九尘跟他说话时的口气,模仿着说道:“主公说,北燕军若是不来,或是来了又打赢了,那我传来的消息就是骗人。可若是北燕军来了,又被我家主公打败了,那我这就上提前跟您老汇报,就叫预告,绝非存心欺骗。”
“他说胜就能胜了?”青袍儒生在旁边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一个目不识丁的乡野农夫,靠着几把蛮力,就想打赢北燕铁骑,我看他是白日做梦!”
“这位先生,此言差矣。”楚逸按住心头火气,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家主公虽未曾入过私塾书院,却也家学渊源,知识广博,远胜于我。”
“哦?倒是不知这位耿九……公,出自何门?”
孟兴远和楚逸祖父乃是故交,知道他素来心气甚高,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楚家落魄后被剥夺功名,贬为苦役,他肯自称不如的人,定然不会真是个胸无点墨的草莽之徒。
听到孟兴远发问,楚逸也不敢随口应付,老老实实地说道:“主公未曾言明,但我随主公身边,观其言行,察其所为,绝非寻常之人。”
柳南也跟着点头,“主公能掐会算,比诸葛之孔明都不差!”
“噗嗤!”这回发笑的不止青袍儒生一人,旁边几个闻讯赶来的老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楚逸倒也罢了,这柳南一看就是个苦役出身,瘦小干枯,皮肤黑亮,这样的人越是把耿九尘吹捧上天去,在众人眼里,就越是确定那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孟兴远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十一郎,你既然来了,不妨就留在书院吧。无论密州一战是胜是负,这里,总能保得你平安,也不枉我和你祖父相识一场。等此间事了,我再想办法派人送你南下……”
“多谢孟院长好意,十一心领了。”楚逸接着说道:“只是我家主公派十一前来,实为招贤纳士……”
“可笑!狂妄之徒,还敢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