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到后宅,就见沈清风迎了上来,应是听见下人通报无念回来了赶过来的,不复往日笑呵呵的亲热之态,不过也没有无念预想中的蔑视愤怒,只是平静中透着一点无奈。
沈清风冲无念点了点头,“回来了!先和我去书房吧。”
无念知道沈清风这是有话对自己说,跟着进了书房,屏退下人关好房门,终于忍不住脱口询问:“我听蓉儿说二哥被伯父打了,可是真的?伤得重不重?”
沈清风苦笑着摇摇头:“我从来没见爹发这么大的脾气,拿鞭子抽得二弟浑身是血,我和你大嫂怎么也拦不住,连娘求情都不行。二弟一声不吭受着就是不肯低头认错,爹气得够戗,让人把他关到水牢去了,现下已是整整五天。爹的气到现在还没消,我们谁也不敢放他出来,娘快急病了,我也是束手无策。你回来了也好,咱们合计合计想个办法吧。”
第29章 情为何物,教生死相许
无念静静听着,心里象针扎一样疼的难受,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层苍白沉静。
暗中平定一下情绪,无念沉着问道:“是因为我和二哥的事么?”
沈清风不料无念这时还能如此镇静,诧异中止不住一丝赞赏,轻轻点头,只是不知如何措辞,想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爹知道了你们……在一起的事。”
无念直视沈清风双眼,“大哥,我知你为人精明,二哥和我的关系你肯定早有察觉。我们两情相许已有肌肤之亲,只是我二人行止一向隐秘,人前从未有过什么不妥之处,这次我更是远游在外,伯父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清风苦笑一下,“从你一来我就看出了二弟的心意。他性子冷淡,只对自家人还有那么几分温情,可他在你身上用的心思竟比放在我们全家人身上的还多。只是他一向进退有矩,我还道他能把持住自己,所以一直没有过问你们两个的事。何况你对我沈家颇多恩惠,便是你们……真有什么,我又能怎样,终不成让我棒打鸳鸯,若真如此,二弟恐怕要怨我一生。我也就只好装作不知,想着你们自己小心些,莫要让人发觉也就是了。谁知道二弟这么精灵的一个人,碰上你的事却是个死心眼的,他自己把你们的事和盘托出,跟爹说他终身不娶要和你撕守一世,爹这才知道的。”
原来一个月前,沈伯达的好友上门提亲,说是寻了个知书达理的美貌小姐为沈清云说媒,岂料沈清云一口回绝。郭夫人只道儿子不中意那家姑娘,私下问沈清云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
沈清云闷了半天才道“要青梅竹马知情解意的那个人。纵是不能嫁娶,一世相守也是好的”。他本意是指无念,只是不便明说,谁知郭夫人会错了意,以为说的是郭玉蓉,二儿子是碍于兄妹身份不好捅破这层情愫才会如此。当下去和侄女说了,喜得郭玉蓉不知如何是好,含羞带怯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郭夫人又回去和丈夫商量,沈伯达见亲上加亲也很是欢喜,且又是个知根知底的儿媳妇,忙张罗着采买器物筹备喜筵。这下可把沈清云逼得急了,横下心将和无念的情事全说了出来,自谷中学艺时讲起,直到现在起卧俨然夫妻之事。把全家人惊在当场不知所措。
沈伯达不料自己两个心爱的后辈做出这等事来,又惊又气,盛怒之下对沈清云拳打脚皮鞭伺候踢逼他成亲。沈清云任父亲打骂就是不答应,这才被关进了水牢。郭玉蓉得知真相难过不已,让郭夫人送去了别院散心。
因为事关沈家脸面,凡是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沈伯达勒令三缄其口,所以除了自家人和几个亲信之人,余下并无他人知道。水寨中众人只知二少爷被禁,却都不知因为何事。
无念听着沈清风讲完这一个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一颗心反而定了下来,想到沈清云终究没有负他,嘴角甚至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沈清风不知无念是何心意,满腹疑问地看着他神色,暗中揣测。
“大哥能带我去水牢看看吗?”
“行,你随我来。”沈清风猜不透无念想法,只得先带他去看望弟弟。
水牢就坐落在寨子西南角上,依着洞庭湖水而建。这时已是晚上,牢里很是昏暗,在火把的映照下,沈清云下半身浸在水里,双手被铁铐扣在墙上,后背前胸上的鞭伤已经过处理,但仍是红肿吓人。
无念一进门就看见沈清云苍白着脸满身伤痕的样子,虽有心理准备,可真亲眼见着还是吓了一跳,立时心疼得要命,暗骂沈伯达心狠手辣,对自己儿子都能下得这般狠手。
沈清风命人打开牢门,无念顾不得满池污水,纵身跳下池水,几步来到跟前,轻轻托起沈清云面颊细细端详,越看越是难过,眼眶登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