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尽管一年到头顺风顺水,倒也并非万事尽如人意。无念的生意做得红火,免不了要出去应酬,他自己又是精通医术的,便有不少人上门求医,沈清云也是琐事缠身的主儿,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便渐渐的少了。
沈清云开始还不在意,时日一长难免抱怨。尤其碰上无念交往的人中有那精通风月的,便越发的介意起来,着实呷了几场干醋。他性子冷清,本来对什么事都不萦怀,唯独碰上这种事便万分小心戒备,往往跟了无念一起去或派人贴身随着。遇到有人与无念过于亲密的场面就满心不高兴,只是面上不露出来,照旧寒暄,等回到家里才行发作,抱了无念在床上狠命折腾。
无念也明白沈清云的心思,哭笑不得之余渐渐减少了应酬,尽量抽出时间陪伴,这才让沈清云的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年转眼已是春分,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沈清云和无念接到陆元泽的来信,邀二人前去喝儿子的满月酒。两人收拾行装、礼物正要启程,恰赶上长江上游连降暴雨水位陡涨,连带着洞庭湖也不安分起来。沈清云走不脱身,只好让无念一人前往,自己留下来照看寨子一应事务。
过了两个月,无念自河南林家庄回来,顺路又去望了望莫言,小住几日后往回走。这日正走到沅江城,眼看当午,便先去了沈家别院,想先吃过饭休息一下再走。
到了别院,守门的仆役见是风少爷,老远地笑着迎上来,牵着马缰入了后院,整治酒菜为无念洗尘,别院总管亲自执壶劝酒。
无念从不以尊卑为意,让总管坐下供饮。酒过三巡,总管已唠唠叨叨说了不少这两个月里的琐事,顺便告诉无念表小姐自半月前便来了别院住下,看上去心情不大好,这几日摔了不少东西出气,连下人也一并迁怒,着实抽打了几个,弄得别院里人人自危。末了向无念求道:“风少爷,您脾气好主意多,能不能去劝劝表小姐?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无念知道郭玉蓉性子娇纵,不过对待自己礼数上倒一直过得去,想必也能卖给自己几分面子,当下答应得十分爽快。
酒席撤下后,无念歇了一会儿便往郭玉蓉的房间走去,还没到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动静,声音清脆,像是花瓶一类的东西摔在地上,砰砰声中还隐约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无念不知郭玉蓉何故会牵扯上自己,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询问,还没想好,门已自己开了,郭玉蓉怒气冲冲从屋里迈步出来。
郭玉蓉一出门就看见无念站在面前,一愣之后立时涌上满腔怒火,恶狠狠瞪着他骂道:“好个没廉耻的东西,竟然还有脸回来!”
这句话甚是突兀,骂得无念莫名所以,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满脸困惑反问回去:“蓉儿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了你,值得这样骂我?”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要别人来说么?想不到你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原来私底下做的竟是兔爷小倌的勾当。你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来勾引二表哥,害得他被姑丈打骂。象你这种没人伦的下贱东西,老天爷怎么不打下雷来劈死你!”
郭玉蓉先头还在破口大骂,到得后来已忍不住哭起来,想起沈清云遭的罪更是心中难受,竟是抽抽噎噎哭得停不下来。
无念呆愣愣看着郭玉蓉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也反应不过来,过得一时才渐渐清明,一颗心却象灌了铅般一点点往下坠,嗓子里象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东窗事发了……”
郭玉蓉哭了半晌才止住了抽噎,白了无念一眼转身又回了房里,把门哐当一撞。
在门外站了会儿,无念思前想后之下还是决定先回水寨再说。听郭玉蓉的口气,沈伯达对这件事应是震怒不已的,至于其他人的反应如何一时还不得知,恐怕也不会太乐观。只是他和沈清云一向小心,去河南前还没有暴露的迹象,那么这分开的两个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沈家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呢?
无念百思不得其解,既担心沈清云的伤势,又害怕沈家人的厌恶唾弃,只是事到如今却是逃避不得,无论如何得回去分说清楚,该是自己承受的指责决不能让沈清云一个人担了去。
心急如焚之下,无念也不及收拾行李,径直去后院牵了马往水寨狂奔而去。
到了寨门驱马入内,一路上倒也没人阻拦,仆役下属依旧是笑脸相迎,神色间没有丝毫异样。无念心想:看来事情还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想必也是家丑不可外扬,沈家人自己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