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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见他多是在内书房。

鲜少那几次在外书房见他,无不是背着内宅的母亲与祖父训斥点拨他,而点拨的内容……

俱与吾君相关。

寒风乍起,沈澜清紧了紧衣领,垂着眼轻叩外书房的门:“父亲。”

“进来。”明知道进去便少不了一番敲打,然,这不温不火的声音听入耳中,却还是只觉得亲昵与心安。

将提灯的小厮打发去门房里取暖,进门接过沈小七手里的墨条,磨着墨,安静地看着父亲写完了一篇《朱子家训》,搁了笔,沈澜清这才撩起衣摆跪地请安。

垂眼看着脚边形容消瘦的儿子,沈铄未叫起,却只是道:“小七,你且去看看二老爷安置了没,若未安置,便将鸭子送去厨房热热,给二老爷做夜宵。”

能在家里主子身边伺候着的,自是少不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沈小七眯着眼,乐呵呵地应诺退了出去,十分识趣儿地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紫金香炉,袅袅香烟,父亲惯用的沉香味道盈满书房。

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沈澜清笔直地跪在地上,垂眼看着父亲衣摆上简单清雅的暗纹,听着茶炉上水汽顶开壶盖的声音,静待着父亲发落。

在外人面前,沈铄虽终日笑得温和,一副谦和平易的姿态,骨子里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脾气。

不说其他,若此时跪在脚边的是沈锐,他那一脚恐怕早就含着怒踹了出去。

然,此时脚边跪着的人换成了沈澜清,沈铄的脚便长在了地上,说什么也抬不起来。

父子二人,一跪一站,俱垂着眼,儿子盯着父亲的衣摆,父亲盯着儿子的头顶,波澜不兴的神情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