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的身子也开始变化起来,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从一个人化作了一只白猫儿。
与此同时, 方才缚住他手脚的绳索顿时也是一松, 他便急慌慌地拨开那件里衣与被褥, 而后轻手轻脚地往床底下一钻。
小猫儿窝在床底定了定神, 正打算要往外跑时,忽闻床榻上的人动了动。
他的四肢顿时便僵住了,缩在床底连动也不敢再动。
而就在此时, 裴野已经坐直了身子, 方才他只觉得身侧忽的一轻, 那轻飘飘的一点动静,便足以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了。
裴野稍一偏头,然后猛然放开了旁侧的那半边锦被——
只见被褥里的那件里衣和捆绳都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只是原本最该躺在那儿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伸手碰了碰身侧那半边床榻,指尖上很快便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这说明那人才刚走不久。
再仔细看一眼, 裴野突然发现, 在那件里衣里,似乎还粘黏了几根纯白色的猫毛,和寻常那小猫儿蹭掉在他衣袖上的一模一样。
裴野皱了皱眉,很快便掀被起身,正要开口唤人进来,却忽而心有所感似的,猛然俯身向床底一望。
在看清床榻下那团毛绒绒的团子是谁的时候,皇帝面上闪过了几分错愕,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他看着那只背对着他贴在床底墙上的小猫儿笑了笑:“原来你躲在这儿。”
小猫儿猛然听见了裴野的声音,不禁吓得浑身一颤,旋即便做贼似地回头瞧了那人一眼,恰对上了裴野含笑的眼。
“还不快出来?”
于是小猫儿只好灰头土脸地从床底爬了出来,那床榻下乃是清洁的死角,平日里宫人们也不会特意爬去床底清扫,故而小猫儿很不幸地在床下碰了一鼻子灰,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毛发眼下都沾了灰絮。
裴野只手拎起他后颈,将那小猫儿提将了起来,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你吧?每回方啼霜一出现,你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上哪有这样的怪事?”
小猫儿一声不吭地呆愣着。
他稍顿了顿,又道:“你这妖猫儿,孤就说畜生怎会有你这般聪明的,原是个小骗子变的,一直欺瞒着孤,你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打入天牢问审才是。”
皇帝一语中的,小猫儿的心里和身上都被捉住了要害,双手双脚皆耷拉着,一张猫脸也丧兮兮的,活像只死猫。
“做什么又摆上了这张臭脸?”裴野将他拎道了坐塌上放下,“你是那一脚踩下去夺去了他的魂,还是别的什么妖术?”
小猫儿露出了一张迷茫的脸,表示自己实在很无辜。
“还同孤装蒜呢,”裴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那小猫儿肉嘟嘟的脸颊,“脸皮真厚。”
皇帝扭头唤了宫人们入内,替小猫儿把毛发上的脏污都给洗净了,也没谁敢多问一句,为何这小猫主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椿烨,”裴野忽然道,“吩咐下去,明日在偏殿里挪个位置出来,将猫舍移到那去,往后这小猫儿也别总回去了,夜里就在孤寝殿里置个窝,陪孤一道睡。”
小猫儿顿时浑身一颤。
他若是日夜都与裴野待在一块,到时难免会露出马脚,若叫皇帝抓个正着,那时定然是怎么解释也说不清了。
“怎么一声不吭的,想必是心虚了,”裴野接过那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小猫儿,面上很浅地一笑,“要是寻常孤冤枉了你,你定要甩脸子开始嗷嗷叫了。”
小猫儿很没底气地“哼”了一声。
戚椿烨的目光扫过那空荡荡的床榻,缓步上前道:“陛下,那方啼霜……”
“孤醒来便没见着,想是又让他给跑了,”裴野淡淡然道,“把床上那些收了,再让苏靖进来搜搜看吧。”
“是。”戚椿烨颔首。
苏靖很快便带了人进来,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好几圈,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也没摸着,心里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尸位素餐的嫌疑,很对不起这样看重他的皇帝。
于是上前禀明皇帝时,面上不免便有些失意:“陛下,卑职等人已将这殿内四处都搜查过了,却丝毫不见有那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