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还在那边纠缠,向繇不动如山,定定地看着殿西一侧的铜壶钟漏,扭过头来,“主公,如今已箭在弦上,还有三刻钟的时间,何去何从,您看着选。”
这简直就是撒泼无赖!
向繇用自己的印信调兵布下这一手,现在反而要挟起他来了?申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向繇:“主公做好决定了?”
申睦不耐烦道:“走吧,带殿下先走再说。”
他积威甚重,不动时犹如一只沉睡的伏虎,动起来整个巨灵宫的气场都起了波澜,辛鸾才还说着话和卓吾掰扯,此时立刻停下,警觉地看将过来——
墨麒麟大步向辛鸾,倒也直白,“小儿有话,等出去再说。”
辛鸾眼皮一紧,“作甚么?”
他对这两人的布局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他对危险却有天然的警觉,墨麒麟山川大冈般迈过来,他抓住颈项间的重新戴上的绿玉髓,立刻就要往后退,“南君自重。”
申睦轻轻“啧”了一声,“殿下躲什么?”下一刻,蒲扇般的大手立刻朝着辛鸾伸来!
卓吾说得涕泪纵横,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辛鸾却已经浑身一凛,整个人倏忽朝后弹开,金红色的翅膀正欲展翼,谁知申睦的身手比他快多了,踏地抢上一步,一手就拿住了他的右肩,漫不经心地一拽一扯,辛鸾被按住了心房,整个人直接被拧了过来!
他的后肩是很脆弱的地方,申睦只稍稍这么一拍,他还没反应过来,翅膀立刻被拍了回去,左边肩胛一麻,登时就没了力气!
“申睦你放肆!”
申睦波澜不惊地钳住他,拉到身边,沉声道:“殿下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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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的伏兵不过区区二十人,邹吾剑不出鞘,一手扳过一人的长枪,直接横扫一片——
他无心恋战,虽然知道此时他们这些南境军还值守着,引雷就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他生怕辛鸾孤身对墨麒麟撑不住局面,索性也不再掩饰敌我的关系,招招狠手,几下地料理了几十伏兵,打得人满地打滚,三步并作两步掉头就往巨灵宫上冲——
巨灵宫的大门迎上去,能看见满目锦绣灯火,守门人没接到山腰的预警,还以为迎来的是亲信,还没等开口询问,邹吾已经踏进他十五步范围,那人这才发现来者是武烈侯,仓皇中左顾右盼,忽然就没了主张,谁知邹吾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抡起胳膊,手中抢来的长枪“嗖”地直接投了过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噗”地一响,守门卫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胸膛已经被整个掼穿,横着一杆长枪,仰面毙命!
邹吾顾不上别的,背着光正瞅见外宫门内侧另闪过一道黑乎乎的身影,直接大踏步上前,就要夺他兵刃,谁知那人居然身手灵敏地避开了抢夺,邹吾抬头,借着灯火这才看清他的面目——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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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走向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眼见着辛鸾被墨麒麟擒住,小卓这才晓得停止落泪,全身往前一涌,立刻激动地冲上来,“你干什么?你放开他!”
辛鸾看着小卓硬碰硬地冲上来,一脸的惨不忍睹——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卓那点道行根本就不能和申睦比划,虽然申睦一手挟持着他,但小卓也是投鼠忌器,身上没有兵刃,他的拳脚功夫在申睦看来就像是小孩儿的打闹,三下五除二就单手卸掉了他所有招式,手一纵就将他推了出去:“小孩儿别捣乱!”
此时,向繇在桌案旁款款站了起来——
卓吾三击不成,这才晓得弓起脊背,观察局面:“你们要做什么?这不是寻常夜宴嚒?”
上来之前,向繇的说法是辛鸾整日花天酒地,此时正在巨灵宫宴饮,他反观自己,越想越气,这才上来讨说法,刚才辛鸾也跟他晓以利害了,可是他还以为那是嘘声恐吓,也没去多想。
“小卓别紧张。”向繇捋了一把头发,悠悠道,“我们不想把殿下怎么样,只是带他换一处驻跸之地,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
他不怕卓吾这小孩,甚至还笑盈盈地来邀。
卓吾防备地看着他们,大喊:“别套近乎,你们不安好心!”
向繇不以为忤地轻笑:“什么好心坏心?大人忙的事情,你不懂而已。”
辛鸾被拿着要害,如此看着卓吾束手无策,忍不住叹气——
他也不知道申睦向繇想干什么,但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擒住,想着总归不是好事,他算了算时辰,距离第三道闸口开还有三刻,邹吾远在总控室,外面一定也有守卫,卓吾这个愣头青,估计是传不出消息了,既然等不来外援破局,他心一横,想着:算了。
辛鸾:“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能不这样挟着我嚒?都是体面人,多不好看。”
卓吾神色一急。
申睦没说话,向繇倒是接口,“殿下还是委屈一下罢,您心思太多,谁知会不会乘机走脱。”
辛鸾耸了耸肩膀,“那算了。”
说着向繇起身,提着衣摆上了身后三层的汉白玉台基。那是辛鸾大小朝会坐着的位置,渝都整个南北主轴线上是他那把金龙玺彩的交椅,辛鸾好奇地看着向繇,只见他走走踏踏,在那交椅的艮卦方位用力地踩了三踩,顶着巨灵宫的三条梁柱忽地发出咯咯咯咯机括的声响。
“这是什么?”
汉白玉阶宽纵一楹,看似浑然一体,此时竟然像铁壁一般左右挪开,露出一条可并行三人的地道出来,辛鸾惊悚地向里面看过去,但见四壁青油油地发出闪光,墙壁仿佛是钢铁所铸,阶梯深长,不知通向哪里。
“地宫?”辛鸾问,神色有些犹豫。
“殿下还知道地宫?”
申睦握着他的肩膀,扬了扬眉毛,不过他很快否认了,“这不是,这条路是直通山趾的索道。”
辛鸾眉头一皱,有些放下心来,但紧接着促狭一笑,“我听过富贵人家都要在屋舍中设置暗道,你们也真是拿公器当私产,巨灵宫正殿都要开个后门。”说着他看向向繇,“那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向繇这个关口当然不可能和盘托出,只道:“殿下别忧心,我上来之前已联系好了直隶、青州等南境守军三十辆军舰来港,船上已经预备好天子仪仗,估计此时正停于宣余水上,等您驾临,直接引您去直隶。”
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辛鸾也不问去直隶做什么,回身看了惶惶不知进退的卓吾一眼,喊他,“小卓,别丧气,就一道跟南君向副走一趟罢了,出不了大事。”
他眼神坚定有力,说着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向繇——
小卓在危机关头总是聪明一点了,难得地点了点头。
可向繇同样有所感应,短促地笑了声:“别耍花招啊,南君一个人对付你们两个不成问题,这样,孩子,你前面走,我断后。”
说着他盯着卓吾,像是生怕他做什么一样,从台阶口缓缓地向后退开——
欸……
辛鸾还能如何呢?他又叹了口气,心头一片阴霾。
可就当他认命的此时,巨灵宫外间的宫门传来了叩叩的声响!
向繇悚然,回头防备地喝了句:“谁?!”
卓吾也不看时机,见他回头,直接化身为虎扑向向繇!
向繇前脚才说要断后,此时哪能没有防备,猛地向后一纵,居然灵敏地闪过卓吾的攻击!辛鸾心头一急,以为又失手的时候,向繇身后的宫门却猛地从外面用力推开!
三对二!来援手了!
狂风猛地卷了进来,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却有黑云催崩!此时一人站在殿门口,而向繇困殿宇正中,将将被人前后夹住!
辛鸾忍不住惊喜,高声喊了出来,“邹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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