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黄栌,书香墨画,果然还是你这里静心。”
辰时左右,中山城乐澹街御赐廊邬先生住处,辛鸾笑着推开了门——
徐守文原正在校勘誊写古籍,一听这声音登时从案后起身,诧然回头,“殿下?您怎么来了。”
辛鸾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般激动,悠闲地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在做什么,然后又提步往书壁架格一侧,慢慢道,“过来看看老师,再来瞧瞧你,三天后巨灵宫有宴,我要来这儿借你两本书做个急就章。”说着开始扫视一册册书脊。
徐守文笑了:“您跟南君倒是难得聊得来。”
辛鸾也笑了笑,挑了几本诸子百家,“还行吧。我其实挺怕他这人的,气势太强了,跟他说个话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丧师辱国’了。”
说着他抬头,“对了,你在这里静心读书,可听说了昨日山趾医署的事情?”
徐守文:“哪里会没听说,殿下您忘了规划医署的张倧公就住在这条御赐廊?昨日张老大人来找老师来发牢骚,说竟然有人怀疑他建的房子一把火就能燎起来,硬是发了一盏茶的脾气。”
辛鸾苦笑两下,“昨日这位张公也找去我小院了,当着一群将军的面儿拍着胸脯说这医署主要防震,要点着它起码要一百个人同时举焰才行,哎,脾气忒大……还有你知道嚒?这位张公第二处医署想建在哪里?”
徐守文:“哪里?”
辛鸾摇了摇头:“极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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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中山城中与东南御赐廊遥遥相对的极乐坊,蔺宏蔺大人的司署衙门里五品职司领着衙中差役登临大门,一班服色沉毅的公门手执棍棒枪戢,瞬间搅乱了此地的风雅浮华。
“庞牙之案需要提审当晚大堂所有人证,接收一应物证,还请极乐坊配合调查。”
匆忙出来的接待的是极乐坊正坊的管事,他看着官吏后一排排来者不善的官兵,不由僵硬地笑了两笑,“官爷,这里是中山城,是极乐坊,事多敏感,您看要不要我先去教坊司打声招呼,您再带人来取认证物证?”
“事涉敏感?”司署衙门的官吏冷冷地一横眼,回道,“再敏感敏感得过武烈侯的弟弟?昨日两案并发,含章太子那边都没给我们设阻,你们区区极乐坊,还想盖过钧台宫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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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坊……”
徐守文咀嚼了两遍,轻声道,“那里,那里是渝都特权富贵的象征啊。”
辛鸾哗哗地翻书,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一座房子而已,什么象征不象征的,你不当它是个事儿,它就不是个事儿,还有我接到的消息,庞牙之案之所以发生,很可能是极乐坊疫情期间阳奉阴违,一直在暗中经营纳客。”
徐守文一愣:“他们这么大胆?”
辛鸾反问:“你知道极乐坊谁的地界?”
徐守文:“我爹不许我去风月之门……”
辛鸾:“是向繇的。”
“左相的?这不是……?”徐守文大吃一惊,“这合朝廷的规矩嚒?”
辛鸾:“明面上当然没人说,但是暗地里渝都这个地方官商勾搭,原本就没什么规矩。张公几次对我说极乐坊地势极佳,河道风向最适合建立医署,既然如此,我不动动它,也说不过去了。”
辛鸾问过张倧公了,这个世代寓居渝都的老头告诉他,二十年前极乐坊原址还被称为十四坊,或十四楼,其中三座属原属前朝教坊司,其余为富商富户所建,天衍立朝申家掌权后,一不见经传的小书吏倾尽家财盘下了经营最为寥落的一楼,过八年,十四坊竟合而为一,成今日“极乐坊”,当初还是他负责承建规划的这片富贵乡,对那里的风水地势极为熟悉。
“殿下,这是要与南君……动手了嚒?”
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徐守文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