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说话算数。
少年认认真真,跪坐身,把编个头发编出了六军作战的架势。
图勒巫师不在乎他把自己的头发搞成什么样子,只打镜子看他,看他认真时低垂下来的睫『毛』……指尖伸出,在仇薄灯不知道的时候,图勒巫师轻轻地、隔着镜子,『摸』了『摸』他的眼睫『毛』。
许久。
久到仇薄灯觉比自己以前活过的时间还长。
最后一个红玉戒指终于编进去了。
只是……
仇薄灯瞥了铜镜一眼,发现图勒巫师低垂眼睫,还没看到他的“杰作”,悄悄松了口气。
察觉到他动作停了下来,图勒巫师就要抬头。
“,!一再看。”
仇薄灯喊,急中生智,抓了条布带——也许是腰带,在图勒巫师抬眼前,胡『乱』缠在他眼上,用打了个死结。
然后……
他一溜烟,拖着锁链,跑到毡毯的另外一边去了。
笑肩膀直抽。
笑和锁链的清响中,图勒巫师取下蒙住眼睛的发带,往铜镜中瞥了一眼,就随意地移了。
仇薄灯:“……?”
他愕然地盯着图勒巫师,发现他是真的对他……呃,歪七扭八的发辫接受良好。隐隐约约,好像,还有……
有点兴?
仇薄灯不大确定。
但图勒巫师确实没有追究的意思。
反倒是躲一边去的仇薄灯不好意思了。
少爷招手让他过来,要替他把堆东西拆。图勒巫师人是过来了,发辫却不让拆。再看一遍……编还是……嗯,饶是爱面子如少爷,也没办法对自己的杰作做出夸奖——歪歪扭扭,粗糙无比。
一个字“丑”。
个字“离谱”。
简直难以想象,为什么有人“天才”到这地步,能把个细辫编成这种德『性』。
仇薄灯忍不住捂住脸。
救命。
这家伙不真的打算顶着他的“杰作”出门吧?
图勒巫师是真的不在乎,轻柔地摩挲他的颧骨——流『露』一丝很美很美的暖红。
“都怪你!”少爷面红心也跳,提前推卸责任,“要不是你『乱』碰,肯定不编坏。你自己负责。”
图勒巫师看着他。
他忽然一下子看来像个……像个真正的年轻人了。之前仇薄灯很难把他同活生生的年轻人联系来。他、他更像是昏暗幽冷的祭坛走出来的冥界守护者,强大而又神秘,仿佛是块沉默的岩石。
总之,不像是个流『露』温和情绪的活人。
但此时此刻,双银灰的眼睛仿佛倒映天光的湖,又清,又近。
他吻了下来。
……还蛮好看的。
仇薄灯被亲晕乎乎的。
盯着他的眼睛发闷。
直到……
“不行!”仇薄灯骤然清醒,一把按住作『乱』的手,“我……”
他嘀嘀咕咕,含含糊糊。
吐出几个音儿。
中一个音节,在前几夜,总出现在被『逼』到实在承受不住的时候。图勒巫师若有所思,稍微撑身,少年立刻像到空隙的猫儿一样,一溜烟,朝另外一边滚了出去,直到——“哗啦”一串清响。
“哎呦!”
少爷忘了脚上的锁链。
锁链很长,又细,一圈一圈,把他的腿、膝盖、再往上一些……全缠了个严严实实。活脱脱一出“作茧自缚”。
另一边,图勒巫师半伸着手,眼天光未散。
“笑什么笑?”仇薄灯恼羞成怒,“过来帮我啊。”
屋角的火盆烧融烘烘的。
大的成年男子半跪下来,解救他一被宠就坏脾气的少爷……修长的手指自上而下,缓缓拂过。少年按着他的肩膀……当最后一圈的金链自腿松落,仇薄灯毫不客气地解链推人。
“过去,过去”他一边推,一边催促,“离我远点,热死了。”
屋子是暖和,可绝对不至于到“热死”的地步。
但少爷超凶,超坚定。
他再没提解锁链的事,图勒巫师便没有违背他的意思。
“过去。”
“再过去!”
少爷虎视眈眈地监督。
一直到一人躺了一边,图勒巫师侧着身,面朝中原少爷。中原少爷状似平静,躺姿规规矩矩,看不出一点大半夜被窝取暖时,恨不把整个人都埋图勒巫师怀的劲头。细细的、长长的金链斜堆过整张毡毯。
把中原和雪原连在一。
某人的注视太过明显。
少爷背过身。
不让他看。
火光勾勒出漂亮的肩角、手肘、以及……一只手就掐住举细腰,再往下,是修长有肉的大腿,微微蜷曲着,灿金的锁链蜷身时叠在一的腿弯垂落,与素净雪白的肌肤互相映衬。
垂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看什么看?”
仇薄灯没回头抽出枕头,朝后丢了过去。
锁链被拨动的音,耐心,坚定。
最后,仇薄灯扛不住叮叮咚咚的音,转过身。
图勒巫师躺在另一边,朝他伸出手。
搞什么啊……仇薄灯不情不愿,也伸出手。
指尖握指尖。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上被套了一枚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