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不紧不慢单膝落地,老实跪在了白荼身后。

见了这一幕,原先驱使剑阵那人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他名为牧奚,乃天衍宗掌门之徒,天资聪颖,修为高深,在派内声望极高。

牧奚自小入天衍宗,平生最钦佩的就是昭华仙君,更是曾自荐想入昭华仙君门下。

可始终未得偿所愿。

凭什么,就算他没资格做昭华仙君的弟子,也不该是这个修行十年也结不出金丹的废物。

好在,此人就要被逐出师门了。

想到这里,牧奚心中快意更甚,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朝白荼行了一礼:“见过昭华仙君。云师弟打伤看守禁地的弟子,私逃禁地,弟子正要依照门规将其捉拿。”

白荼脸色泠然如霜,问云野:“当真如此?”

“师尊,我——”

“闭嘴。”白荼不由分说打断他,“打伤同门,你还有理了?”

云野悻悻闭嘴,白荼道:“罚你誊抄经文三百遍,晚些自己去戒律阁领罚。”

“……是。”

牧奚眼中得意之色更甚,却听白荼轻声道:“许久未曾来这前山,我竟不知你们的阵法已修炼至这般境界。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一件事……”

白荼抬眼,眸中显露几分冷意:“门规何时说过,诛邪剑阵可以被你们随意用来对付同门?”

牧奚一怔:“仙、仙尊……”

白荼:“诛邪剑阵乃天衍宗御敌除魔之阵,若非长老肯允,不得私自动用。云野尚未定罪,是谁准你用剑阵对付他?”

牧奚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低声道:“……弟子知错。”

“知错就好。”

白荼话音刚落,他的身侧凭空掀起一阵清风,将一甘弟子尽数卷入灵虚洞内。

“依照门规,私自动用大阵,本该交由掌门亲自处置。掌门现下外出未归,你们就在此处面壁思过,待掌门回山后再行决断。”

“仙尊恕罪,仙尊——!”

灵虚洞的结界自动合上,将一众弟子的声音隔绝在内。

料理完这些,白荼这才回头看向云野,后者还乖乖地跪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白荼:“起来,与我回去。”

云野不动:“跪久了,站不起来。”

那双俊美的眸子低垂,语调里带着委屈,倒像是白荼真把他怎么样了似的,一点都看不出昨夜那强横凶狠的模样。

白荼现在一看见这人就腰疼屁股疼,气不打一处来。

他抿了抿唇,撂下一句“那你继续跪着吧”,转头消失在剑影中。

白荼直接驱使仙剑回了落霞峰。

落霞峰上四季如春,高山雪水在峰前汇聚成一个湖泊,似碧玉般嵌在山峦之巅。岸边一排垂柳刚抽了新芽,清风拂过,带来淡淡的青草香气。

白荼坐在湖心的凉亭内,倒了杯茶水饮下,才消解了几分心底的烦闷。

白荼自认直得不能再直,若是不小心与别人擦枪走火,他或许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偏偏那人是他从小养大的崽子。

这世上最尴尬的莫过于此了。

但无论如何,他得好好与那人谈一谈。

白荼刚坐了没多久,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足音。他正要回头,一个身躯忽然贴上了他后背。

低哑的声音紧贴着白荼耳朵响起,又低又轻,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师尊怎么都不等等我?”

那温热的呼吸打在白荼耳后,白荼浑身一僵,挣动一下竟没挣开。

他心口剧烈跳动两下,竭力维持语调平静:“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