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赶到灵虚洞外时,远远便看见那处剑影滔天。

数十把仙剑漂浮在灵虚洞外,一抹熟悉的身影被剑光围在中央。白荼一下就认出,这是天衍宗诛邪剑阵。

诛邪剑阵是天衍宗不外传的阵法,共五阶,此时施展出来的是最低阶的一层。若元婴期以下修士捱上一下,定免不了脏腑受损,卧床几日。

更何况,云野是妖。

这剑阵要是落下去,非得将那人打得现原形不可。

白荼眼神不悦地眯起。

用诛邪剑阵对付他徒弟,谁给他们的胆子?

周遭风声猎猎,云野被剑阵困于其中,身上衣衫被剑意划破好几处,淡淡血色从衣衫中渗出来。可就算如此,他眼中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在他对面,一人手执长剑,眉宇间尽是挑衅之色。

“怎么不继续得意了?”那人嗤笑一声,鄙夷道,“果真是个废物,真不知道昭华仙君到底看上了你何处?”

他顿了顿,又道:“难不成真如传闻中那般,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云野眸光一暗,垂在身侧的掌心黑气凝结,眼里隐约泛起妖光。云野轻声开口:“我给你个机会,把这句话收回去。”

“狂妄,落剑!”

云野唇角勾起,眼底竟涌现出几分嗜血的快意。他正要迎上那剑阵,身侧忽然扬起一阵清风,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清风过处,原本气势汹汹的诛邪剑阵顿时土崩瓦解,数十把仙剑失去控制般落下,自动飞回了剑鞘中。随着收剑入鞘的声响,云野眼中的妖光消散开来,抬眼对上了一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师尊?”

白荼躲开他的目光,用传音术呵斥道:“胡闹什么,想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云野立即收了原先那副神情,垂下眼眸,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软声道:“师尊现在才来,弟子险些就要命丧于此了。”

说着,还可怜兮兮地拉住白荼的手。

那双手生得极好,白皙有力,手指修长匀称,握上去却柔软得不像话,全然不像是苦修多年的仙尊,更像是民间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云野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在对方掌心轻轻划过,声音放得极轻:“师尊的手怎么这么凉?”

白荼背上的寒毛炸开,险些忍不住给这人一掌。

云野身为狼妖,体温本就高于常人。白荼刚在冷泉中泡了一段时间,身上寒气未消,此刻被对方触碰,只觉得那只手滚烫得灼人,竟让他又回想起昨晚被这炙热的温度拥住、反复顶弄的感觉。

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这人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碰他?!

这人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白荼一把推开云野的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跪下!”

云野定定看着眼前那道素白的背影。

绘着水云纹的衣袍包裹着纤长消瘦的身躯,俨然正经,清绝出尘。垂在身后的青丝如瀑,带着些许晨露的潮气,挡住了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身。

云野的目光凝在对方窄腰上,喉结滚动。

昭华仙君的容貌在修真界极负盛名,那张脸生得俊美,却并非完美无缺。

至少在云野眼中是这样。

在他看来,那人总是泠然如霜,无悲无喜,白白削弱了那张脸上该有的风情。就如那双本该带着千种柔情的桃花眼,却因那对颜色浅淡的眸子,平添了几分禁欲古板,没意思极了。

不过这人越是这样,便越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冒犯”,想看他羞愤难当,仓惶失控的模样。

这想法从他成为这人徒弟的第一天就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不,或许还要更早。

云野还记得他与昭华仙君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那时候,他被狼群抛弃,走投无路,就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是这人出现了。

昭华仙君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白无望的生命中,占据了他的一切。

他追随昭华仙君来到天衍宗,那人虽从不与他见面,却总在知晓他被欺负时暗中帮他,还化形成别的模样,教他功法,助他修炼。

那傻子总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他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外表坚冰似的人,内里却那般柔软善良。就像现在,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像极了只张牙舞爪的小兔子,叫人恨不得揉进骨血里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