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四下不靠,只王贾两家是正经的姻亲常有联系,旁的一些便都有些远了,再有许家如今也算是正经的亲家。薛蟠不欲大操大办,便也只请了这几家并几个交好的也就罢了。
却不想待初八这日,贾家男丁女眷的早早便登了门不说,还带来了史家一大家子。到底是客人上门呢,薛蟠也不好冷脸,便也笑着接待了。
史家两位侯爷甚是客气,向九王爷见了礼后,便热络地同薛蟠道:“史家同薛家亦是世交了,可惜你父去得早,家里你两位兄长又都要大你许多,都都是领了职外放了,并不在京,两下竟就疏远了。如今咱们都在京住着,阖该多走动,才是世交的意思。”
又有一旁贾赦贾政两人不住点头应和,薛蟠便也笑应了。
不一时,许家也上门了,却是许太太领着一众子女媳妇的过来的。女眷们的马车直接入了内院,许家两位爷则下马同薛蟠说话。许家大爷笑着向薛蟠致歉,“父亲临出门时有同僚登门,他实在推脱不得,便只好叫我们先过来,晚些他余出时间了再过来。他说薛家这里不是外处,他便也不多客套。”
薛蟠忙笑道:“许伯伯是长辈,亲家兄弟很不必如此客套。两位哥哥快请堂内坐,蝌弟在里边儿待客,正等着你们来呢。”
许家兄弟便笑着拱拱,“蟠弟不必在意咱们,咱们也只当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又对着九王爷再拜一拜,黑子点头回礼。
许家兄弟由薛家二管事元宝引着入了正堂,便有薛蝌瞧见他们迎了出来,笑着拱见礼,“两位兄长可算来了,怎的不见岳父大人?”
许家大爷便将话又说了一遍,笑道:“今天是薛家的好日子,你只管去待客,我们不是外人,很不必你亲自招待。”
薛蝌便将二人引至座位,告了声罪,又去忙活别的。
薛蟠只在门房里坐了片刻,喝了口茶水,便有下人唤了一声,“舅老爷到了。”
薛蟠便叹了口气,与黑子埋怨,“要不我咋不爱办这个,实在是怕麻烦。你别出去了,我去打个招呼便罢了。”随即扬起一脸的笑意,走了出去,黑子却未听他的,仍是跟了出去。
薛蟠刚出去,王家的马车便停了,王子腾素来身子硬朗,也不用人扶着,自己跳下车,跟着便有一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跟着下来了,却是王仁。薛蟠恭敬地向王子腾行礼,又同王仁彼此见礼,才道:“许久未见到舅舅了,舅舅一切安好?”
王子腾如今是越发瞧着薛蟠好了,谁年轻时还没纨绔过呢,如今也算是有些个正经样子了,又得了圣上青眼,得封爵位,算得上这一辈十分出息的了。王子腾乃简在帝心的人物,圣上在朝堂几次夸赞薛蟠,连带着他这做舅舅的也被大加称赞了一番,王子腾只有更高兴的。
“我一切都好,不必挂牵,只是平日间公务繁忙,也不大有时间顾得上你们。”又赞薛蟠一句,“你如今也是越发地长进了。”
薛蟠笑道:“舅舅也是为陛下尽忠职守,咱们不是外人,都是些小节罢了。这里日头大,舅舅先请进堂歇息,我姨父也来了,正在里边儿说话。”说着,侧过身子让开路。
王子腾这时才瞧见薛蟠身后的九王爷,便忙又携着王仁请安。
黑子仍旧是点了点头,一副倨傲模样,冷冷道:“王大人里边儿请。”又状似不经意地往后一瞧,“怎的,今日齐太太没跟着来?”
王子腾老脸一红,“内人身子有些不适,怕扰了喜气,今日便没过来。”
“这倒是,齐太太确实常常‘身子不适’,王大人乃朝要员,素来得皇兄重用,乃是皇兄的肱股之臣。若是齐太太这副病体无法好生侍候王大人,王大人不如另择贤能为您管理内宅,齐太太也好安生养病,又不影响您为皇兄办差,王大人说是也不是?”
黑子几句话,便叫齐太太失了掌家之权。齐太太如今本就容颜已逝,少有宠爱,又没个儿子傍身,便把这管家之权看得天重。在黑子看来,不痛不痒的骂几声又能如何,不伤筋不动骨的,既然要翻脸,那便彻底一点,直接夺了她最要命的东西便是了。
他的蟠儿总有两分心慈软,嘴里说得狠厉,其实并不会真的做什么。既然蟠儿下不了,那便由他出好了,蟠儿总还是要干干净净的才好呢。
王子腾原还是敬重老妻的,虽她未给自己生个儿子,可到底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也有诸多不易。再有自己也是宠幸了不少妾室,却也未见喜信儿,他年岁愈长,便也越发看淡了子嗣一事了。
先时在薛家之事他已是听齐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说了的,也知齐夫人言语不谨慎被人拿了错处,可薛家兄妹也实在是有几分不大敬重长辈的,各大五十大板罢了。如今有瑞王爷给薛家出头,王子腾便不能把这事这么轻轻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