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气得双目赤红,长了半天嘴巴也没蹦出半个字来。她只是说话难听,惯来便是会教训人的,哪里有人这般反驳过她,自也学不会那等胡搅蛮缠的泼妇与人对骂。齐夫人站起身来举着指指了薛蟠半天,愣是把自己憋得一口气上不来,闭过气去。

薛蟠哪里给她这样的会,捞起齐夫人椅上一推,卯足了劲儿地按在人上。他到底是男人,便是没有别人力气大,总比女人力气大些的。他这么下死力的一按,登时便把齐夫人按得“嗷”一声转醒过来,鼻子下面已经泛出了淤青。

齐夫人把薛蟠推到一边,自己捂着帕子流着眼泪,疾步走出了薛母的屋子。随侍齐夫人而来的两个大丫鬟忙忙跟了出去,赶忙一左一右扶住了疾步前行的齐夫人。原齐夫人是在家等着王夫人来时一并接她过来的,自家马车并未过来,这时候便也直接上了贾家的马车,吩咐人直接赶车走了,倒把个王夫人留了下来。

王夫人方才也是吓了一跳,却不想齐夫人这么大的脾气,她原便与齐夫人不那么和睦,不过是因着利益方结合在一起,面和心不和罢了。如今瞧着齐夫人吃瘪,她心里解气得很,却是不好表现出来。她是追了齐夫人出去的,只脚程慢些,没赶上,便又回了来。

薛蟠一通骂,骂走了齐夫人,薛母是解恨了,可也有些担心,正同薛蟠说话,薛蟠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王夫人进屋后,便对宝钗和薛蟠道:“你们兄妹气性也忒大了些,何苦说那些,平白得罪了你们舅妈。若她回去同你么舅舅告状,你舅舅岂不生气。她素来便是那么一副脾气,嘴上难听些罢了,让她一让,有什么打紧的。”

宝钗拉了拉薛蟠,委屈巴巴道:“姨妈也是知道我家的,我父亲去的早,一直便是我们母子女人相依为命。若是哥哥和我受些委屈,忍让一二却也没什么,只舅妈也欺人太甚了,几次番地羞辱我母亲,难道我们为人子女的,便平白看着么?那我们也便不用活了。”

王夫人语塞,实在是齐夫人不过是暗暗讽刺了薛母几句罢了,实在不到羞辱的地步。倒是齐夫人那般说宝钗,便有些过了。她做长辈的,训斥小辈原也没什么,可也要想想,如今是在人家家里,人家可是姓薛的,凭什么受你训斥,且还说得那般难听。

倒是薛蟠那一番话,真真是戳到了齐夫人的心眼子里,王子腾为何将房的王仁教养在身边,还不是因他们这一房无后么。王熙凤为何会害死了尤二姐,不也是因她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孩儿,连半个儿子影儿都没见着么。且如宝钗说的,齐夫人这不是上赶着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么,难道没了丈夫,便当人家子女都是死人么?

王夫人只得干巴巴道:“那也该委婉些。”

她说的轻飘飘,薛蟠只当她放屁了。问王夫人,“我瞧着姨妈是同舅妈乘一辆车过来的,如今马车被舅妈用了,姨妈看,是我派人去贾府说一声让他们派车过来,还是我为姨妈预备了马车送姨妈回去?”

王夫人道:“那就麻烦蟠儿为我预备马车吧,只把我送去你舅舅府里便好。”怕薛家误会,忙跟着解释了一句,“你舅妈用的是我的马车。”

薛蟠便挑拨一句,“真是,舅妈明知是一同来的,竟就这般把姨妈扔下了。”摇头,叹了口气,施施然下去预备马车了。

薛蟠刚一走,薛母便越发地憋不住笑了,道:“姐姐,你瞧大嫂子方才那脸色。”

王夫人只赔笑罢了。

这头齐夫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家,到底没敢同王子腾提这事儿。王子腾素知她同薛家关系不那么好,也是瞧着薛家如今靠上了瑞亲王,想让她过去缓和缓和的,哪知竟被她给搞砸了。这时候便是被骂的心肝疼,也只得自己哑忍了,暗暗在心底诅咒薛家母子女人。

她只想着哑忍,早有她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寻了王子腾有了空隙,端了一盅精心熬制的补神养气汤送去了王子腾的书房,将薛家之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却说薛家的马车送了王夫人到了王家,齐夫人已是闭门谢客了,王夫人原还想同自己这嫂子说两声好话,如今看也不必了。

王夫人刚回了自家院子,便有薛母身边的鸳鸯过来传话,“太太,老太太唤您过去说话呢。”

王夫人拉住鸳鸯的,笑道:“好丫头,怎的你亲自过来了,老太太那里哪里离得了你?”

鸳鸯便压低了声音笑道:“老太太听了个音儿,说是薛家那边出了些事,有些急了,我怕旁的丫头过来说不清楚,便亲自过来同太太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