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瞧着自家女儿秀丽的脸庞,道:“这是自然,只是若真有那等好人家来求娶我的女儿,难道你哥哥还有不愿意的?这些便都不用你管了,我说与你,只是让你心里明白些罢了。便果真你姨妈能帮你做一门好亲,难道我还不同你哥哥商量了?”
毕竟涉及到女子的婚姻大事,饶是宝钗也是羞红了脸,并不大好意思多说。只是先时提起了宝琴的亲事,宝钗便强忍着羞怯,与薛母道:“妈,说起那梅家,如今咱们也都入京好久了,怎也不见那梅家爷过来请安的?好歹您也是长辈呢。便是梅家那边的太太们,也不见有过来的。咱们是女方,也不好先登门不是,梅家那边,难道有什么变化不成?”
宝钗琢磨了许久,只是瞧着宝琴浑似不大在意的模样,便也不好多言,怕徒惹她烦恼,如今只母女二人,方才问了出来。
薛母面上露出几许愠怒,“可休要提那梅家小子了,前头可不是来请过安么,正好你们姐妹俩被老太太留在府里小住,我同你哥哥弟弟一起见的他。那是个混人,竟是话里话外的嫌弃咱家的出身,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竟还说要纳你妹妹为小,便被你兄弟们给打了出去。”
宝钗已是惊得面上惨白一片,怒道:“阖该打出去呢,难道我们薛家的女孩竟要给人做小么?”又急问:“现今如何了?”
薛母道:“后来梅家人来赔罪,咱们直接关了大门没见,之后听说是那梅翰林亲自来了,我正气得心肝疼,也没见他。我听着你兄弟的意思,咱们要退婚,可那梅老头儿不乐意,如今又有些个别的说法的,我也没细问,不过你兄弟们的意思,都是瞒着宝琴那丫头的,你也莫与她提起。总之,自有你兄弟们给她做主呢。”
宝钗抚了抚胸口,“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薛母道:“正是呢,你也莫跟着操心,如今蝌儿与谦儿越发地出息了,正该是梅家求着咱们的时候呢,总不会叫琴丫头吃亏就是了。”又笑笑,“女孩儿家,可有几年松散日子呢,在家自有你们老子兄弟的做主,你们便只管顽笑便是了。待哪一日嫁了人,上面要孝顺公婆,下面又要教养子女,又有许多姑嫂妯娌的要处理,哪里有一天的清闲呢。”
宝钗便有些心灰意冷的,“那我便不嫁人了,只跟着妈和哥哥过日子。”
薛母抚着女儿鸦黑的发髻,笑道:“竟说傻话,难道将来你哥哥便不成亲了?将来阖府都是你哥哥嫂子的,跟着兄嫂的里讨生活,难道就不苦了?”
宝钗便知这话说得有些傻了,便笑道:“妈,我回去瞧瞧宝琴。”宝琴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薛母担心她,这几日便叫她在自己院子里歇着。
薛母听见这话,便叫她去了。
薛家母女说话的工夫,薛蟠已经出了家门。
吩咐金锭儿同铺子里的掌柜说了贾家要木材的事,他便自带着银锭儿与铜钱儿两个出去转悠,逛得累了,便随意进了间酒楼。
说来也是巧,薛蟠刚路过一间屋子,便被眼尖的贾琏瞧见,忙小跑出来唤了薛蟠一声,“蟠弟,这边来坐?”
薛蟠见到贾琏也挺高兴,左了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了贾琏的邀跟着进去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甫一进去,便瞧见了坐的一个正一脸怒容瞧着自己的少年,正是薛家母女正谈起的梅家爷,梅湘棋。
薛蟠却是微微挑了挑眉,假做不认识他一般,嘻嘻笑着随贾琏入了他那一席。
因着薛蟠乃贾琏的妻弟,都不是外人,贾琏给他介绍了一番后,便重又说了起来。这一座俱是王孙公子,老牌世家之交,都以战功起身,独独混入了一个翰林家的公子,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不过那梅湘棋是同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一同来了,看二人举止亲昵的模样,薛蟠嘲讽一笑,并不去理会他。
正说着话,便听一个声音道:“都说柳兄弟这生旦扮相是极好的,只我们素来便无缘得见,恰今日咱们都聚在这一处,不知有没有这个眼缘,听柳兄弟一出戏啊?”
便见另一俊美非凡的公子站了出来,笑道:“我道什么,原是想听你柳爷爷一出戏,好小子,今天便让你开开眼长长见识。”
这柳湘莲原就是极爱唱戏的,他性子又疏朗豪爽,并不觉什么,扇子一摇一甩地便唱将起来。虽并未扮上,可那身段那姿势那眉眼,真真是同女子一般无二了。随意这么一瞧,边以为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装的出来呢。
那戏唱得也好,那调子美词也美,便是薛蟠这般无甚艺术涵养的,都听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