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却是很信服自家女儿的,“我也不过在自家人面前说说罢了,毕竟是你们亲姨妈亲表姐,难道我还在外处说不成?且这话也不是我编排她,不还是你姨妈与我诉苦么……”薛姨妈说着说着便也止了,她也不是不晓得这些,只是到底同是王家人,瞧着凤姐儿一味地只知奉承着贾母,眼里心里不惯罢了。因而王夫人只一说,她便忍不住跟着……附和两声罢了。

瞧见自家儿子女儿侄女的都是一副颇不赞同的模样,薛母亦有些讪讪,“我以后不说便是了。”

薛蟠斜靠在榻上,一副没长骨头的样子,“母亲与姨妈在闺时虽要好,如今毕竟已经各为人妇,姨妈常年困居后宅,权柄又尽赋予人,虽是自家内侄女,心内却也难免有些抱怨,母亲只听听便好,且莫与之应和,若叫旁人听了,再以为是母亲对贾府里的人不满,那便不美了。”

住着人家的地方,还要去编排人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薛母自也明白这些,便忙忙点头应了。

薛家人一番思量,到底也不好真的驳了王夫人的面子,只好应承下来。薛蟠瞧了眼周瑞家的送来的首饰,样式虽老旧些,成色却都是不错的,不过融了倒也不算可惜。薛蟠眼珠子转了转,到底还是等到黑子几个休沐了,请了林珏来,一起商量这事。

林珏的分析与宝钗完全一致,薛蟠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瞅他,人生的俊俏,心眼子也多,又有学识,家人口也简单,最主要的,与宝钗很是心有灵犀。可惜了,怎么就跟他似的,喜欢男人呢?

黑子拿眼神示意薛蟠收敛着些,再没见过比他更担心自家妹子嫁不出去的,凡是个像点儿样的便想划拉到自家来。

林珏瞄了眼一直拿古怪眼神瞅着自己的薛蟠,又去瞧不停给薛蟠使眼色的黑子,知晓这薛大胆儿不定又在心里瞎合计什么呢。无奈继续道:“二太太的心思原也不难猜,如今咱们合该想想,该如何应对这事。薛兄弟,你怎么看?”

毕竟涉及到的是自家事,薛蟠也不会全然抛给林珏,叫他过来,不过是一起商量商量,看看王夫人是不是想要坑他家。

这却是薛蟠想多了,王家与薛家一个是她娘家,一个是她亲妹妹家,都可说是她的坚强后盾了,一个权一个钱,竟比什么都管用的,王夫人哪里会坑他们。不过,要是没有这个薛小蟠的话,薛家不定就被王夫人当做提款了,哪像如今,许多事都不按照她既定的路线走了。

薛蟠让人把王夫人送过来的首饰拿来,让几人瞧了,道:“我让铺子里的掌柜掌过眼了,说这些都是五六十年前时兴的样式了。”

“那也有可能是王家的陪送……”薛蝌刚说一句便停了,薛母亦是王家的女儿,且当初王夫人出嫁时,她是跟着家里一起典过嫁妆的。虽也有王家老太太当年的一些陪嫁,更多的却是当时时兴的样式,因而几件老样式的首饰,薛母都是认得的。而这些,并不是王夫人陪嫁里的东西。

“果然,这些该是贾老太君的东西,原来这时候他们便已经开始‘借用’老太君的东西了。”林珏感叹。

薛蟠笑,“你家的东西都在你自己里呢,他家也没占了去,你自己还没点儿数么!”

见二人又有开始说些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的架势,黑子强势插入,“既然如此,这些首饰便先不要融了,让掌柜的寻些成色差不多的融了锞子,有宝石的便都合了银子给二太太,想来她也是极乐意的。”

薛蟠不解,“咱们留着这个干啥?”

黑子微微勾起嘴角,薛蟠的这个“咱们”完全取悦了他,“咱们留着自然是没用的,不过我想,这些若是放在林兄弟那里,恐有大用。”

林珏笑而不语,显然是赞同黑子的话的,薛蟠便道:“那就都给了你吧,你看着用,不必给我节省。”

林珏大笑,“果然有暴发户的气质。”

薛蟠不以为耻,“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话是如此说,林珏却也不会真的占了薛蟠的便宜,隔日便叫人送来了等价的金银,并传来一封短笺,上书五个大字,“爷也不差钱”!

晚间薛蟠躺在黑子怀里,给他看短笺上的字,气愤大叫,“被比下去了!”

黑子实在没好问,到底是什么被比下去了,钱?还是……字?

过了几日,薛母将融好的金锞子和宝石换成的银子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自是十分高兴,直夸薛蟠办事妥当。其实这个时候宝石要比金银难得,只是王夫人的首饰来路有些说不清,便是薛蟠将宝石给她,她也只能压箱底了,或者再折腾一番找人去当掉,不够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