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是一个内敛疲懒的人,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困扰他、阻挡他散漫的步伐,然他本性中自带而来的荆棘同样绊脚,让他挣脱不得,不可无视眼前的是非云烟。

他这般的人……

朱棣突地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从来不曾细想过这些事。

何玉轩对他来说,便是一个定然要掌握在手里的人,可朱棣的确不曾想过,如果他当真明确、彻底地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何子虚又会如何反应?

朱棣的心口宛如被悄然撞了一下。

何玉轩性情散漫,贪图安逸,可份内的事,便是殚精竭虑都要完成;他从不会出头拔尖,恨不得把所有的才思谋划都藏在骨子里,偶有泄露便着急忙慌地寻求遮掩,可一旦有利于民生,有利于大事,又会赶在人前思及所有破漏之处;哪怕有再惊天的大事,不碍到他便丝毫不理会;可再小的细碎琐事,要是落在他眼底,便容不得半点污垢……他是这样一个疏懒又勤奋,从心又果敢,矛盾到极致的人。

分明不是其父亲那般认真的性格,可依旧沉默继承了父亲所念,在偏离常道的路上也时有践行,对己身偶尔苛刻至极,又全然不在意外界的想法。

静默的帝王悠悠地想着,什么时候他已经把何玉轩的性格刻画得如此清晰了?

如果是他的话……

这样一个人,怕是会欣然答应朱棣的强求,

只因为他的懒劲不愿去思忖过多,懒得去纠结其中的好坏,更不愿牵连到与他有干系的人。

因果对错全由他一人担着,抱着朱棣终究会厌弃他的可能,只等着被抛弃的那一日便利索地收拾包裹逃离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