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隐,黎明将来。
他拿著一把镶玉描金钿篦,替情人梳理长长曳曳的发瀑,黑的发,溶入黎明前的黑暗,分不清发与夜的界线在哪里。
梳著发,梳著夜,梳著分离前的寂静,一室的暗香冷艳。
然後,默默瞧著情人盘上头发,插上篦钗,一层又一层的穿上织锦华服。
情人理好自身衣装後,走来替他套上灰衫,细心地一颗一颗扣上盘扣,像妻子服伺丈夫著衣。
讽刺的是,他们是二个不可能成为夫妻的男人,过了今天,他们只能是仇敌。
终於,他与情人衣著整齐的相对。
除了前几回的相遇他们还算整齐外,往後的他们不是衣衫不整,便是赤条条的,反正最後都要脱,乾脆懒得穿了。
「我想看你跳舞。」欲苍穹说。
阴阳师静静张开扇子,用他自己原来的那一把,凌波迂回起无歌的舞,相伴的旋律,是双方一致的心跳声,与渐渐穿破黑暗的金色黎曦。
还是这把扇最美、最适合他。
扇如蝶羽,在金色黎曦中翩飞浪紫繁华。
将散不散的晨雾缕缕萦绕回身,像极一种魂飞魄散前的眷恋与不甘。
空间像凝冻了,舞与扇轻展得深慢幽缓,似欲企图延长,永远不要结束。
一樽清夜月徘徊。
纷纷残雪堕深杯。
月亮不问拥抱他的天空,你不能因为爱我而放弃身外的种种吗?包括你坚守不移的兄弟情义。
因为,这是废话。
他恨天空,更恨天空下的众星,眼前的这片天,不可原谅地可以为星星而舍弃月亮,他必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天光乍亮。
雾散,舞毕,舞扇者淡淡地凝注观舞者,神色一迳平静无波。
狂风暴雨之前,总会先有一小段窒闷的平静,让人思虑如何面对即将来临、足以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