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好有道理的样子,逻辑上也说得通,但着实称得上诡辩。
侍奉在女帝左右的首席军师郭嘉嘴角不自觉上扬,带着笑意回道:“陛下所言甚是,只这一出,奉孝认为并不像是袁术会做出来的。”
“他该送来的怕是让帝号的投降书罢,”昭阳帝一面说着,一面把那本《女诫》翻来覆去,轻嗅上面的残存味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稍后就陡然转移了话题问郭嘉:“奉孝可读过班文姬的《女诫》?”
郭嘉顿了顿才道:“不曾通读。”
那就是粗略看过了?昭阳帝笑道:“朕今日是第一次通读,受益匪浅,还得感谢把这本书掉包了袁术的投降书送来的年轻人。”
郭嘉略一思索道:“袁术账下的孙策,孙坚孙文台之子?”可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郭嘉在脑海里回顾他所得知的关于孙策的信息,他自从孙坚死后的所作所为。
而昭阳帝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回答郭嘉心中的疑惑般说了句:“真是淘气。”这么轻飘飘的评价完就把那本《女诫》放到一旁,略一想就略扬了扬眉梢说:“袁术既是送了本《女诫》来,朕若不礼尚往来,就显得朕对攻克淮南并不那么诚心诚意了。唔,不若朕回赠他一本《男诫》?”
郭嘉略有头绪了便被昭阳帝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上见仁见智的话语给打断了,他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昭阳帝,见她神采飞扬,整个人灼灼其华,那双盛放着杳杳星光的眸子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一时间思绪就断了片。好在昭阳帝叫宫人去拿白纸来的声音让他恍回神来,再联想到昭阳帝先前说的话,便道:“陛下是想自纂《男诫》书?”
“朕可没那般文采,只是朕若称它为《男诫》,它便是《男诫》。”
这句话也很好理解,谁让昭阳帝是最后的胜利者呢,他便是指鹿为马了,等书写史书时史学家们说不定还会为他的“指鹿为马”一行为编造出合理的借口呢。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昭阳帝也没有真的就送回去一本只有封面上写着《男诫》,而里面什么字都没写的无字天书给袁术。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序《赠袁公路书》,“闻袁术袁公路赠《女诫》予朕,朕铭感五内,觉无以为报,唯有回赠《男诫》一书。待他日,朕收复淮南,眺望江东,叹江山如画时,定使史官将此等佳话计入朕之本纪,使之流芳百世,待后人回顾时,当感叹袁公路竟是此等风流人物,愧不如矣,朕亦可如愿耳。”
郭嘉看后忍俊不禁,“袁术此人妄自尊大,气量狭小,怕是看完此篇,怕是要呕血了。”
郭奉孝才没有乌鸦嘴呢,不过袁术在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后,再联想了下日后史书上的记载,他袁术能被后人所铭记的竟会是一篇开创了先河的《男诫》,当即就气血翻滚,生生的呕了一口血!
当然,这呕血一事吧,并非一日之怒。这得要追溯到袁术弃南阳避逃于淮水之南了——或许还要更早,比如说是在关东州郡组成联盟讨伐董卓,竟然推举了袁绍那一介庶子,而不推荐他堂堂袁家嫡子时——他堂堂袁术竟然沦落到蜗居淮南,便是称帝了却叫人不齿,而昭阳帝一介女子,竟然能堂而皇之的得了汉室少帝刘协的禅位,还有大片江山。如今来攻打他时,他的部曲们竟然提不起战意去攻打,纷纷劝他投降以委曲求全。他不得已这么做了,可他的部曲们竟然有人背叛了他,将投降书换成了《女诫》!
这分明是要断他袁术的活路,还有那将会流传开来的奇耻大辱,种种下便是泥人儿还有三分气性呢,更何况是袁术这个狂妄自大,向来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主了,只呕一口血那还是轻的。
其他不明所以的将领们还在面面相觑呢,袁术喉头又有铁锈味涌上来,他急急将血气压下去,目呲欲裂的扫过屋内亲信,咆哮道:“是谁?是谁将我的求和书换成《女诫》的?!”
众人当下就恍然了,不过送《女诫》给齐王朝的女帝这件事袁术自己就曾经说过的,他向来就看不起女帝,平时没少说贬低之语。退一步讲,他们大部分人都赞成投降,不去以卵击石,若是将袁术送去的求和书换成《女诫》,激怒对面的女帝和她的大军,大军来犯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可现在说什么,怒火攻心的袁术都听不进去,他当下就拔出宝剑,阴沉着脸剑锋相对着屋内众人,随手比划着:“是谁?是不是你?”
众将领敢怒不敢言,就在此时有兵士来报,齐王朝大军拔寨起拨,往寿春而来了。
袁术当下大骇,骇然间手中的宝剑就没长眼睛的砍伤了他的部曲雷薄,此举一出,众人纷纷躲避,袁术闻到血腥味,喉间的血腥味就压不住了,当下又呕了一口血,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