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说的话, 很快实现,后期大宋在军备上的开支成为了国家的巨大的负担。
但是撇去这些藏在表面这下的暗流不提,如今的开封正是一年好秋景。
天高气爽, 穿过开封府的河流及其形成的水榭、湖泊倒映着天光,正是水天一色之景,河流上时不时有不认识的水鸟掠过,两爪一伸便抓起一条肥硕的河鱼振翅而去。
走街串巷的小贩背着竹篓兜售,每隔几步便可见到赶着驴车的贩夫游走在商铺之间。
夏安然下榻的地方一开窗就能看到如此风景,当然,价格不是一两银子。
这个店家的确没有骗人,充其量是虚假宣传了。
一两银子所在的地方在底层,还是类似于青旅的多人间,被殷勤小厮引入的青年人四下扫视一番,屋子并不狭窄,看得出是为读书人准备的,保证了一人一独立书桌。
然而东京是一个不夜城,在北宋,汴京是没有宵禁的,也就是说即便是到了深夜,也能听到驴车走动的声音,还有晚归醉酒者的笑闹,楼上尚可,若是住在一楼实在太过喧闹。
床铺还是大通铺……其实宋代人还是挺讲卫生的,毕竟这是个全民爱洗澡的年代,而且汴京的水资源丰富,澡堂遍布,睡前泡泡脚也是个好习惯,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洗衣服呀。
是的,衣服作为一个消耗品,多洗了容易坏,所以大宋的很多百姓衣服尽量是不洗的,那么脏了臭了怎么办?多大点事,撒上香灰再晒一会太阳就好啦!
第一次见到这么处理衣服的夏安然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第二日见到那人神清气朗得走出更是震惊不已。
他后来好好得研究了一下这一种清洗方式,最后判定这是因为香灰的主要成分是碱性的,洒在衣服上的确是有去污的效果。
而且宋人们使用的这种香灰是使用了专门的草药,本身就带着点草木香味,如此才遮盖过去了点汗味,然后再晒一晒……就剩下香味了。
而且这样处理的衣服还能染上香灰的淡淡颜色,更耐脏。
这大概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吧。
夏安然心悦诚服之下,自此再也没有胆量和旁人住在一间,虽然当时住在他隔壁的读书人悄悄告诉他这法子只能春秋冬用,若是当真到了夏季,汗味还是遮不住的,但是关键在于气味吗?来源于后世粗懂生物的夏景熙表示——非也,气味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衣服上繁殖不断的微生物啊!
他仔细想了想自家那口子的家室,看着还挺富贵……想着他们家应当也不至于需要这么处理衣服的程度,那日靠近时候他还闻到了熏香味儿呢。
说到熏香……夏安然手里头还有一配香秘方,尽是从荀彧那儿学来的。
荀彧于后世有香令之称,正是因为他一手的配香绝活,初见面之时,夏安然便动了向其学习配香之事,只后来二人都繁忙,竟是到了许久以后,于闲适之间方才有此教学。
初时,他想着未来实在混不下去了还可以靠卖熏香过日子,故而还特地问了荀彧有没有用那种廉价原材料调配出的熏香,文若当时就给他配了一种以薄荷为主要香调制成的香丸,于夏日沉沉之时有提神醒脑、身生凉意之感。
夏安然于香道之上确有些许天赋,只因他的嗅觉太好,虽自己不喜熏浓香,但是却十分擅长品味,此在原材料的购买和炮制上更是有大用。
当荀彧发现这一点之时,便常拉着夏景熙在屋内一泡就是一整日,期间香气袅绕久久不散。
思及后来,二人每每斗香都引得一干汉臣围观,赛后还要被他们讨要香品,夏安然便掩不住唇角缕缕笑意。
他暗自将此事记下,打算过几日便去香料铺子看看原材料价格,若是并不昂贵,便自己去配些个熏香染染衣服。
大宋风雅,若是在外行走,身上无香,难免也要惹人鄙弃。
他整理了一下箱笼,先去附近的澡堂子里头洗了个澡,如今时辰正是人少的时候,夏安然享受了一下包场的乐趣,待到换上了一身低调的文士袍子,将欠下的稿子塞在袖兜里头后,他又拿了附庸风雅必备的折扇,便宛如一个观光客一般踏出了旅社的门。
他先寻着之前抄来的白家商铺的地址,打算过去将欠下的稿子送出。不料他甫一说明了来意就被人紧紧拉住了,白家的柜台小哥拉着他,边冲着屋子里头大叫“掌柜的!掌柜的!我抓住他啦!!”
白家的这间商铺可不是当铺,而是一间颇为低调的售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兼书肆,夏安然一脸茫然得被人拉着袖子,迎接四面读书人射来的怀疑目光,先是一呆,然后恍然,这些人怕不是把他当做贼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