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在何连胜对他絮絮叨叨大发雷霆的时候,那时他就意识到楼上已是间空房。空气里没了熟悉的呼吸声,窗帘半掩着,床铺被很小心地整理过,被褥里垫了枕头和衣服。
从他出门到何连胜突然到访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白项英在短短二十分钟里穿衣,伪装,然后拖着那样一具身体翻窗逃走,是要用多大的决心和意志啊!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犹豫过?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他逃出这里?不怕他知道了会生气?
——不,他没有,否则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这一切。
霍今鸿就这样一动不动在客厅里站了半晌,忽然惨笑了一下。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或许对方也是这样只身一人拖着满身伤痛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一直都很善于逃跑,总是很轻易地就从别人的视线里消失,连乔七都被他骗过去过。
——白副官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司令也没有强迫他留下,他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霍今鸿的记性算不上有多好,从前在胶县发生的事也大多忘得一干二净,可偏偏就在此时此刻想起了这句话。
是谁说的呢?
不管是谁,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怀有这样的恐惧,生怕有一天白项英会用一种不可挽回的方式离开自己。死,或者到某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知道那恐惧源自何处。因为无论自己如何表白,如何绘声绘色地肖想未来,对方从来都只是很安静地听着,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
他亲口说过自己是个不会爱的人,对谁都一样,也不会在任何人的将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