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无力地摇头,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机会了。”
他转身打开水龙头,猛地往脸上浇水,手背用力抹着唇上的口红。陆与闻见他这么蹂躏自己的皮肤,看不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试图阻止。
方雨的指甲也涂了颜色,长指甲不慎刮到嘴唇,他吃痛地叫,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泪汪汪地道:“痛。”
陆与闻检查后道:“嘴唇没破皮。”
“可我很痛。”方雨吸了吸鼻子,用泪眼看着陆与闻。
陆与闻无奈,“这么怕痛?没伤着也痛?”
方雨关了水龙头,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用手擦脸上的水,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不知想到了哪去,“痛,很痛的,伤好了也痛。”
两人的对话在别人走进卫生间后中止。方雨洗了把脸,除了下巴蹭到一点口红,眼睛周围和唇上的色彩仍牢牢地粘附在脸上。
陆与闻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纸巾,他找不到开场白,只好直接问方雨:“你接下来去哪?还喝酒吗?”
方雨犹豫了稍许,低声答道:“不喝了,我不去了。”
侍应生推着餐车经过,瞥见餐车上的蛋糕,陆与闻猛不丁想起他也订了大蛋糕,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饿了没?要不要跟我去吃蛋糕?”
陆与闻无法解释现在的状况,他牵着方雨的手,靠问人一路七弯八拐地找到了舍友们的包厢。正准备敲门,方雨拽了拽他的手,引得他回头再嗫嚅道:“我不进去了,我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太好?你们都是学生。”
陆与闻扫了眼方雨裸露的腰身,以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进去,便也没勉强他,“我进去拿蛋糕,你在这里等我,你喜欢吃水果多一点的还是奶油多一点的?”
方雨抿唇笑笑,“都行。”
陆与闻进包厢正赶上切蛋糕,他取了两个纸碟盘和叉子,毫不客气分走两块蛋糕,一块满满的奶油,另一块表层都是水果。
他出了包厢不见人,在走廊拐角找到的方雨,正想问他干嘛走那么远,方雨支支吾吾道:“我怕你的同学出来看到我。”
“不怕,他们又不会吃人。”陆与闻不解,觉得方雨实在扭捏了些。
方雨的脸颊带着酒醉后的酡红,在走廊的灯光下愈发惹眼,他看了陆与闻一眼,而后低头,难堪地道:“不是,对你影响不好,万一他们以为你跟我这样的人有关系怎么办?”
“你怎样的人?”
陆与闻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方雨,方雨的担忧很奇怪,好像把他也拐进奇怪的地方去。他将方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方雨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后退了半步,脸更红了,“你别看我。”
“看看怎么了,”陆与闻嘟哝,“喏,吃蛋糕,你选哪块?”
方雨选了奶油多的,把水果多的留给陆与闻。陆与闻用叉子叉起一个草莓,咬了一口,有点酸,他不是很喜欢。
他们靠着墙吃蛋糕,方雨吃得嘴唇上都是奶油,陆与闻故意不提醒他,忍笑问道:“好吃吗?”
“好吃,你请我吃的当然好吃。”方雨伸舌一舔唇上的奶油,白奶油消融在殷红的唇舌间。陆与闻没发觉他又在盯着方雨看,他忽然觉得,这张脸上就算涂抹再多的东西,也难掩内里的稚拙与干净。
有人经过他们,方雨会稍稍侧身,避免与任何人视线相对。
但是只要方雨觉察到他的注视,便会对上他的目光,含着叉子朝他笑。
陆与闻小声问方雨:“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方雨反问他:“你要打给我吗?”
陆与闻一时语塞,他还没把问方雨要电话号码这个行为和打给方雨等同起来,只是潜意识里不想失去跟这个人的联系。
方雨最后在一张纸巾上写下电话号码,因为陆与闻忘带手机,他找包厢里的同学借到了笔和纸。陆与闻小心翼翼折好那张面巾纸,放进裤袋里,他和方雨一同走出酒吧。
夜凉如水,四月份的夜晚蓄着凉意,陆与闻一瞥方雨露出的那一截细腰,忧心道:“你冷不冷?”
方雨眨了眨眼,“我不冷,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陆与闻回答:“知道,你叫方雨,那天自我介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