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脸色不变,关切道:“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唉,五年来公主从未缺席过早朝,今日听闻时,给下官吓坏了,若是公主有个好歹,咱们这大乾可怎么办啊?”
言辞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关心公主。
季容妗眼神冷了些:“王大人慎言,公主好得很。”
“哎哟,看我这张嘴。”王鸣作势打了下自己的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补品,季大人还是收下吧。”
季容妗睨着他,轻嘲道:“王大人还是留着吧,万一日后哪天需要用到呢,公主府这些都有,不比王大人的差。”
王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脸色难看了些,但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带着自己的补品回去了。
不多时,又陆续来了好些人,都是带着礼品,名为关心探望,实际上只是打探情况。
直到小皇帝慌慌张张地过来,眼中带泪,哽咽着问她:“阿姐,阿姐如何了?”
季容妗蹲下身子擦去他的眼泪:“公主已经醒了,臣带你去。”
言罢,便拉着沈炽的手往府内走,进去前,吩咐金喜将剩下来探望的人都赶回去。
一路上,沈炽几乎是用跑的,一路到了沈竹绾屋内,他才挣脱季容妗的手飞扑过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姐呜呜呜呜呜,你好点没有?”
屋门合闭,里边声音小了些。
沈炽一定很担心公主,所以季容妗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她默默站在屋前站了好一会,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棵繁茂的梧桐树下。
思来想去期间,耳边忽然想起一道声音:“驸马是与公主又闹别扭了?”
季容妗回眸瞧她,在她的记忆中,金喜一直都是棵含羞草,只是没想到含羞草心细如发,只从她的两句话便品出了这些。
不像冬梅,粗枝大叶,向来不会注意这些。
她抿着唇没说话,金喜便当她是默认了。
“奴婢不知驸马与公主发生了什么,但奴婢知道,公主与陛下相依为命这般久,除了将军一家,便只有驸马您是真心关心公主的了。”
“若要再细点说,关心公主的人中,能与公主说上几句知心话的,或许也只有驸马了。”
那些心怀不轨的朝臣,或真或假的关心,都在公主病倒时露出面具下的獠牙。
大将军能提供的,只是用他的伟绩做定海神针。
沈竹绾从来都是一个人,出事了自己扛,生病了自己扛,什么情绪也都需要自己扛。
而她毕竟是公主,与将军府再怎么亲近,也有着一层
()君臣之别,更何况,自家人自然是关心自家人多点,将军府对公主的关心不会超过他们对自家人的关心。
可季容妗不同,她与沈竹绾是君臣亦是夫妻,即便她这个“夫”再不如何,那也是沈竹绾的家人,是她可以避风的港湾。
知识与阅历不够,她便去学,武功不够,她便去练。
即便她现在帮不了沈竹绾太多,也应该陪在她身边,旁人能做到的,她也能为公主做到,旁人不能做到的,她要努力去做。
是女子又如何?
这样想着,季容妗心底的郁结逐渐消失,对金喜笑了笑:“你说的对,回头让公主给你加薪。”
金喜瞧见她神情转化,松了一口气,笑道:“不了,公主开心,奴婢便开心了。”
季容妗想了想,道:“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影二在树上蹲着,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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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妗进去时,沈炽已经哭得睡着了,想必是昨夜便知道消息,一夜未睡,又在忙完之后赶了过来。
沈竹绾叫人将他送了回去。
眼下,沈竹绾刚刚将沈炽送走,便叫人将昨日未处理完的公务送了过来,而她正躺在床上看着。
季容妗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坐下。
沈竹绾这才好似注意到她,抬眸瞧去:“驸马?”
手中的公文被拿开,扑面而来的橘香落了她满怀。
季容妗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声说:“公主,臣想一直留在你身边,臣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她说的是,想且会。
沈竹绾怔愣了一下,第一次看不懂少女情绪的转变。
下一秒,响在耳边的话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公主,臣想替你分担,为你做事,无论是什么,臣都可以。”
“臣不够聪明也不够厉害,或许日后也不会达到公主的高度,但臣会一直去学习,去训练,去做一切可以帮助到公主的事。”
“所以,公主……”
少女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原来如此。
沈竹绾在此刻终于明白少女的担忧,她觉得自己没有用帮不到她。
所以心疼又自责,所以不敢面对她,所以才会有早上那出。
五年来她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少女会因为此事自责。
但是这些事,从来都不是她的责任,分明是她设计着与她成亲,她还要反过头责怪自己帮不上忙。
真诚又热烈的少女,将自己的所有都奉上给她,还担心自己能给的不够多,怕她不喜欢。
沈竹绾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在她耳边道:“本宫准了,季大人,不哭了。”
季容妗只是用力将人抱紧,默默流泪,身子因为隐忍,细微地颤抖着。
好半晌,沈竹绾才轻轻松开她,去瞧她的神色。
季容妗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沈竹绾没有出言逗她,只是瞧着她眼下的乌青,指尖捻过她湿润的睫毛,轻声:“驸马可要睡一会?”
方才不说感觉不到,眼下回过神,季容妗才觉得脑子有些发懵,于是用脸帕擦擦脸,点了点头。
沈竹绾垂下眼睫看向指尖那点湿润,轻声:“驸马可要回去睡?”
少女顿时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湿漉漉的眸子还带着些刚哭过的红,惹人怜爱。
沈竹绾心头微动,指节轻轻勾上她的腰带,将人往自己面前带了带。
怔愣期间,阴影逐渐而至,轻柔的蜻蜓点水地落在她脸侧,又在下一秒离开。
呼吸大概停顿了好几秒,季容妗捏紧衣袖,看着沈竹绾的双眸,不断回味着方才置身云顶的感觉。
片刻后,目光闪烁着:“臣也想这样对公主。”
沈竹绾隐秘地勾起唇角,搭在她腰带上的指节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她的腰腹,垂下眼睫明知故问道:“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