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承厉顿了顿:“全是我想达到的目的。”
宿怀终于抬眸,像是被他的话激起了一点兴趣。
盛承厉:“少卿大人教我不可对人尽信,少傅大人教我权势钱财足够买人性命。”
他开始说旁人听不懂的话,就算沐景序或者柯鸿雪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完全明白盛承厉话里的意思,因为那些他们实际未曾教过。
可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但老师……却也告诉我,我是这世上特别的存在,合该由我阻止一切的争端与矛盾,他要亲眼看着我登上那个位置。”
骨骼分明的手指握在酒杯之上,倏地一下缩紧,宿怀瞳孔一瞬紧锁,又很快放松,仿似刚刚那一刹那想要杀死面前之人的冲动不过是假象。
盛承厉浑然不觉一般,道:“他教了我很多,也告诉了我很多,我曾以为我跟他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顿了顿,刻意留个气口给宿怀思考的余地。
“他跟我说,他是来救我的。”盛承厉抬头,与宿怀对视,望向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明白那种感受吗,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多年,有人不顾一切地闯到你身边,自己都病症难捱,却还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那是天上的神仙,只为救赎你一人而来,他做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达成最初的诺言,无论多少人聚散离去,他始终站在你身后,一回头就能望见的地方。”
宿怀放下了酒杯,手指垂下,在桌下慢条斯理地找着什么,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如水的浅笑。
盛承厉皱着眉,似有些懊恼,看不出伪装,低声道:“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怀疑他的真心呢?”
“我以为我们是宿敌,我以为他与你结交就是背叛我,我以为终有一日他会在背后捅我一刀,所以我想要跟他分离,我想提前断绝被背叛的可能。”
“但好像不是,我们不是宿敌,你做的所有行为全都于我有利,我做的每一个谋划都可以为你铺平道路。”盛承厉抬起头,眼中似有晨星,造物主对他偏爱到了极致:“如果我们不是宿敌,我们才是天定的同伴,那么他走到谁身边,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帮你,也是在帮我;帮我,亦是在帮你。”
盛承厉说:“所以我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去替你达成,我们本就该是一个阵营的。”
皇室长大的小孩,便是再不堪再被放弃,也脱不下那一身矜贵的傲骨与弄权的心术。
他与宿怀对视,清晰地向对方传递一个事实:容棠帮你,本质是在帮我,无论什么时间哪一辈子,他始终都站在我这一方。而你,也该帮我。
宿怀是一个善妒的人,他接受不了任何人对容棠的觊觎和掠夺,偏偏这时候,放在桌下的手指间已经夹住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他却放了回去,撩起眼皮,轻轻笑了一声,问:“说完了吗?”
盛承厉微怔,不自觉绷紧身躯,看向宿怀。
“你是因为什么这么紧张,才会慌不择路地跑来找我,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呢?”
宿怀浅浅笑开,稍微思索了一瞬,轻轻“啊”了一声:“莫不是发现了你父皇杀死祖母的事实?”
“哪怕八皇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哪怕发现这一秘密的是他的母亲,他也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稳住了八皇子嫡皇子的身份?”
宿怀笑得温吞,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魔,声音又轻又浅:“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想送八皇子上皇位,还是……因为他发现了你想杀他?”
盛承厉瞬间紧张,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看向宿怀的眼神里写满了戒备与惶恐。
对方却只是倒了桌上那一杯酒,语调和缓:“你发现你的计划并不像之前那般顺利了,也意识到身边没有谋士,变得寸步难行,所以你慌了,你想要我帮你?”
“我……”
“说实话就好。”宿怀打断他的声音,宛如一个纵容小孩犯错的家长。
他说:“你想要达成什么,在哪里出了纰漏,你告诉我,或许我会替你去完成。”
盛承厉瞬间懵了,他很清楚自己刚刚的话宿怀一个字也没信,但他的回答却又是一个不容置疑的承诺。
盛承厉睁了睁眼睛,眼眶涨得有些疼,他轻眨了一下,看向宿怀,问:“为什么?”
宿怀却只是反问:“他想看你登上那个位置不是吗?”
他说:“既然是他的愿望,我就替他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