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为修路,所以将一大半村子的土地都征收了,林家七姊妹的房子在征收的范围内,所以住到了后来政府给的安置小区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这路没修,但已经住进了安置小区的村民们不可能再搬回来,那些其他没被征收的人家也陆陆续续的都搬走了,搬到了其他村子或是城里。久而久之,整个村庄慢慢变得荒凉了。

因为无人居住和劳作打理,村庄的土地都荒废了,地里的杂草长得高高的,原本供人行走的道路也看不出当年的痕迹,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人走进去。

林世成走在了最前头,云安扶着外婆走在中间,断后的是毛仔。

踏入大片大片的杂草丛中,原本烈日炎炎,晒得人热汗直冒,却在进村之后一下变得凉快了起来,像是体内进了一股阴寒之气般驱逐了暑气,却也让人不怎么舒服。

人虽然都搬走了,但是房屋还留在原地,只是许久未有人居住修缮,那些的黄土和红砖修建的屋子都变得破破烂烂了,屋顶上的瓦片和茅草早就不翼而飞,一片荒凉破败之景。

按照计划,云安他们先要去太姥姥的坟前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决定修墓的具体事宜。

由林世成带路,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太姥姥的坟包走去,一路上林佩娥一直在左右张望,这些对于云安来说非常陌生的房屋和土地,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故乡。

林佩娥很是怀念,边走还边和云安介绍村子里那些已经废弃的房子是谁家的,虽然已经离开许久了但是林佩娥如数家珍般一个一个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云安乖乖听着,从不打断,他知道此刻外婆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倾听她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思乡之情。

林家所在的这个村庄面积不小,从村子里最大的一个入口进去,走到太姥姥的坟包处也走了差不多将近二十分钟左右。

远远的,离坟包大概还有个五六百米的似乎林世成就停下了脚步,不愿再前进了,毛仔也同样如此。

云安跟着他们停了下来,如若不是外婆为他指了指方向,他都不知道太姥姥的坟就在前头,因为实在是太素了,就像林世强在医院里说的那样,那就只是一个坟包,连块木头制的墓碑都没有。

一般人经过都不会知道这里面埋的人是谁。

“大姐,就到这里吧。”林世成道。

林佩娥松开了云安的手,声音冰冷,“你们不想过去,那就我一个人过去瞧瞧吧。”

她特意回头看了云安一眼叮嘱他不准跟过来,云安没办法,只得照做。

林佩娥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朝着坟包的方向走去,云安不放心的远远看着,如果林佩娥不小心摔倒他就会冲上前去。

但是好在泥路虽不好走,但太阳够猛烈,将泥土都晒干了,林佩娥还是平平安安的走到了那个小小的坟包前。

因为距离太远,云安他们也只能瞧见林佩娥的动作,只见她绕着坟走了一圈,然后在坟包面前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才缓慢起身,离开。

等林佩娥走近时,云安看见她眼眶红红的,脸上有泪痕。

他知道外婆这是触景生情,但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坟没什么问题,没被水淹也没裂开,没有其他异象,和之前一样。”林佩娥偏过头去用纸巾擦了擦眼泪,道。

林世成沉着脸很严肃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什么伤心难过,毛仔低着头,一直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宛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吓到。

“那就走吧,先去修墓的陈生家。”林世成道。

一行人又走出了村子,上了毛仔的车,车得开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去,那个村子里有一个专门修墓的老师傅,原来是林佩娥他们村子的,后来搬走了。

云安听他们说太姥姥生前写了封遗书,她没什么文化,很多字都不认识也不会写,就写拼音或者画个图表示,遗书的内容没留下对儿女的话,只说了她的身后事要如何操办。

一切从简,她可以不要热热闹闹的丧仪,但希望有一块光鲜亮丽的墓碑,这墓碑要远近闻名有口皆碑的陈生为她雕刻,这样她到了下面才不会被那些孤魂野鬼欺负,其他的鬼会知道她是有儿女的鬼。

当年他们没有实现她的愿望,现在便可以去做了。

毛仔的车开得很快,就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一样,没用多久就开到了另一个村庄的入口。

开门下车,有人气的村子就是不一样,临近中午,里面炊烟袅袅,有些人家还在做饭,有些人家做好了饭正坐在堂屋里端着碗看着门外吃饭。

林佩娥一行人走过,像春天里腾飞的鸟儿似的,呼朋引伴,不少村民们走出来和他们打招呼,说很久没见了。

也有不少老朋友已经过世,只留下一黄土,让人感叹怀念。

跟随在外婆身边,看见他们互相打招呼聊起已经故去的朋友或是长辈,云安心中又生出了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可以直视生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