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崔嵬也有几分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等那弟子详说,为首的鲛人已分开天玄门弟子走了过来,众人不便动手,自是阻拦不下她,她肌肤生得晶莹剔透,确是雪白,却又有几分玉润,模样倒有些异族风情,长发微卷,犹如海草舒展,正直勾勾地盯着崔嵬。
崔嵬略一失神,忽想到于观真蓬松的长辫,不由得嘴唇微抿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重新看向了这名鲛人女子,他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人家对自己有意,想来对方上门定是有些要事。
果然,对方打量了他片刻,方才启唇道:“我听说你好本事,前几日天玄门险些叫那条钩蛇逃了,却被你抓住了。”
这鲛人说话的语气很缓慢,也很平静,并没什么七情六欲,大概是久居上位的缘故,听起来还有几分高高在上,不过崔嵬望着她的眼睛,知晓她其实并无轻蔑之意,只是语气使然。
只是此言一出,天玄门弟子不免露出不忿之色来。
“是天玄门将它重伤在前。”崔嵬虽得了一声赞,但并无喜悦,只淡淡一笑道,“崔某路过而已,不敢居功。”
那鲛人微微蹙眉,显然是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也可能是并不太理解凡人的弯弯绕绕,又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又道:“无论如何,你到底是帮他们擒下了那只钩蛇,是也不是?”
崔嵬沉吟一声问道:“不知姑娘到底想问什么?”
他并没正面承认,不过鲛人心思单纯,只当他是默认了,对这种问题回问题的方式不太习惯,迟疑片刻后才道:“那钩蛇可能掳走了我的两个同族,我来向天玄门讨要。”
崔嵬心下一动,又问道:“可能?”
鲛人没什么太深的心机,问什么便答什么,点了点头道:“他们被穿着天玄门衣物的人骗走后失踪十多年了,可是当日天玄门也失踪了一名弟子,长宁子怀疑他们都已受害,这些年来我们抓了南海许多作恶的散修与妖类,却没一个承认,我昨日听说了钩蛇被擒的事,今日便来了,还不知道他是不是。”
“原来如此。”
其中天玄门弟子试图发言,却屡屡被其他几名鲛人拦下,崔嵬看了看他们,总算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那不知道姑娘找崔某有何要事?”
鲛人道:“明丹子说钩蛇是你抓的,功劳属你,天玄门说了不算,需你松口才行。”
难怪她会来此。
若无意外,那名天玄门弟子与那两名鲛人都是尘艳郎所为,长宁子与鲛人都想先知晓当初发生了什么,好为弟子或是同类雪恨。可是无论如何,到底是穿着天玄门衣物的人骗走了那两只鲛人,因而天玄门理亏在前,到底不便严词拒绝鲛人,这才踢来这么个烫手山芋。
想来多年来,这种拉锯战也有过不少。
崔嵬无意淌这趟浑水,更何况他心知肚明凶手是谁,知晓在这钩蛇身上定然得不到结果,微微笑道:“这倒着实高看崔某了,这擒下钩蛇的首要功劳乃属明丹子长老与这几位天玄门弟子才是。”
这时崔嵬目光微微扫过几名弟子,这几名弟子正是年轻气盛,叫他目光一过,只觉得心头热血翻滚,他们尚还年轻,听不出话语中藏有许多陷阱,不由得脱口道:“不错!”
只是此事虽是事实,但弟子们说完仍是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见崔嵬毫不居功,倒叫他们觉得自己好似在抢功一般。
鲛人的脸色一沉:“那你到底有没有帮忙?”
“崔某所为,无非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些虚言,鲛人并不爱听,不过她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沉着脸扫过众人,大抵是有些恼怒的,然而最终语调又归于平静:“明丹子果又骗我。”
说罢便转身离去。
之前来与崔嵬见礼的那名弟子这时终于能够张口了,然而到了这会儿,他也实没必要再张口,看着崔嵬欲言又止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几名弟子看不出门道,不明所以,只围上来询问:“师兄,怎么了?”“师兄,咱们还追不追?”
事到如今,这弟子总不能说:咱们掌门与长老将鲛人姑娘们引到这儿,正是想请崔前辈帮忙周旋片刻,哪料崔前辈没有上当,反倒是你们一个个主动往陷阱里跳。说了实话也就罢了,还一个个临到头来臊得慌,显得十万分心虚,实在丢人。
他既没话说,就只能上前去追鲛人们,于是对崔嵬拱了拱手,带着人退下了。
等到人走远了,陆常月才从树上跳下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总之是将整场好戏都看完了,将手中扇子往掌心里敲了敲,感慨道:“你要是平日也有这样的心眼,也是这样说话,我想长宁子他们绝不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