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在离抢收也过去了个把月,疲累的身体也缓过劲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干练。
现在生产队没多少活,再过一段时间,社员们就要开始猫冬,因此在接到齐屿的通知,想让三妹过去帮忙照顾他媳妇后,王二柱想也不想就替妹妹答应下来。
不是他不想妹妹清清闲闲休息一个冬天,而是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王二柱知道齐屿多么大方,要是妹妹能在这期间把郁绒绒母子照顾稳妥,将来进城的事,也就有了指望。
王三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心里也十分乐意。
而且在知道就是齐屿帮她解决了户口问题的人后,别说不给好处费了,就算倒贴,她都愿意把齐屿的媳妇照顾好喽。
郁绒绒点头打招呼,前些天,齐屿和她说了这件事。
他遇到了点事,之后一段时间里恐怕要分心,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伺候她这个大肚婆,更别说做月子的那段时间,厂里不可能允许他请一个月的长假,让他时时刻刻陪在郁绒绒身边照顾她和孩子。
而且齐屿的计划里,他准备让郁绒绒做两个月的长月子,听说这样对产妇的身体更好。
王三妹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自己于他们有恩,这兄妹俩都是知恩图报的性格,自家那位被他宠得又懒又娇的大宝贝,一般人不见得能伺候得了。
二来王家兄妹还有求于他,齐屿知道王二柱一心想将他妹妹弄进城里来,这次的求助,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齐屿相信恩情的牵绊未必长久,利益的交换始终稳定。
至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三妹很有照顾产妇孩子的经验,当初被丢在老家时,她姑姑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不仅如此,她还得帮着家里养猪喂鸡。
这样能干的小姑娘,肯定能够应付他家娇气包。
“嫂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安心把自己和孩子都交给我照顾吧。”
王三妹笑得爽朗,黝黑的肌肤,将那一口微微米黄的牙齿都映白了。
郁绒绒一眼就打量完眼前的人,虽然常年干农活,但指缝依旧干净,衣服打了不少补丁,但衣领袖口这种容易脏的位置都搓洗的十分干净,头发被剪短,勉强齐耳,看上去也十分清爽利落。
凑得那么近,听她说话的时候也没闻到异味,卫生习惯比生活在城市里的大部分人都强,龙的心里已经满意大半。
齐屿不能伺候她,于是找来一个人代替他照顾龙,郁绒绒觉得很合理。
尊贵如龙,就应该享受这样的供奉。
光说不练假把式,王三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嫂子,你还没吃午饭吧,要不让我给你露一手,不过我拿手的都是东北那边的菜色,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三妹笑得羞赧,揪了揪衣摆补充道;“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接说,我改,嫂子也别不好意思说,齐哥雇我来给我开了工资,每个月三十块呢,比我哥当工人还强,收那么多钱还办不好事,这不是我王三妹的做人准则。”
她的态度也豪爽,直接点名了自己收钱办事,让郁绒绒使唤起人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对外绝对不能说是收了钱的。
只能说齐屿和郁绒绒两口子同情她的遭遇,知道她在乡下猫冬没收入后想帮帮她,正好郁绒绒这边马上要生产缺人照顾,就由她来看顾郁绒绒,而郁家提供她一日三餐的伙食。
这不是雇佣关系,是革命战友的互帮互助。
东北菜?
郁绒绒眼睛亮了,她好像还没尝过。
肚子里的孩子也顺势踢了一觉。
“听起来不错,孩子挺想吃。”
绝对不是龙谗。
王三妹让郁绒绒领着她认认厨房的各种厨具调味,还从自己带来的一堆行李里面,拿出了几个大罐子。
这都是她在乡下自己做的各种大酱,东北菜的灵魂就是这些酱料。
王二柱看两人磨合的不错,也放下心来,然后双手插兜往后院走去。
除了月子期间,平日里妹妹白天照顾齐屿媳妇,晚上还得找个地方睡觉,要不然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一直住在齐家,说出去也怪不好听的。
王二柱想都没想,直接溜达到了亲老子家,住房的问题,当然是亲爹负责解决。
现在大哥没脸在院子里生活,老头子能靠得住的儿子只剩下他一人,王二柱这人可没有清高到犯傻的地步。
他爹欠妹妹的,他都要拿回来,老头子那么厚的家底,不可能全便宜了后娘娘俩。
他已经想好了,之后一段时间,他就和妹妹一块住在老头子的屋子里,吃他们的,住他们的,争取把这些年老头欠妹妹的,全都补回来。
后院父子俩怎么沟通的外人不知道,饭点时齐家厨房飘出来的味道,真是把人香迷糊了。
正宗的东北一锅出。
排骨,豆角,土豆加酱焖的软烂,再加上王三妹自己和面揉的花卷,知道齐家条件好,来之前齐哥也叮嘱了绝对不能亏嫂子这张嘴,因此在看过家里的粮袋深度后,王三妹一点都不抠索的用上了细面,一点杂面都没掺。
在开锅前十五分钟直接放在乱炖上蒸熟,等到汤汁收干的时候,花卷也变得蓬松柔软,白白胖胖。
暄软不失筋道的花卷底下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又有五花肉的油香,又有面粉的麦香,回味甘甜,土豆面面的,味道一点也不输排骨,还有豆角……
一口花卷下肚,龙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也感受到了亲妈对食物的满意,又是一顿手舞足蹈。
如果说之前对齐屿的选择是五分满意,现在的满意程度直接升级到满分。
郁绒绒甚至觉得以后都用不上齐屿给她做饭了,眼前这姑娘的手艺,不甩他五个食堂大师傅啊。
王三妹看着盘里的花卷一个个消失在郁绒绒的嘴巴里。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她还准备去拿第八个。
那么小巧的一张嘴,那么纤细的小身板,真让人怀疑吃进肚子的哪些食物都去了哪里。
虽然事先听齐哥叮嘱过做菜的分量,可亲眼看见,王三妹还是忍不住惊叹。
她要是有这么好的胃口……不,她不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她养不活自己,她哥也养不活她。
王三妹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又高兴的想着,齐哥和小嫂子两人一个胃口好,一个能挣钱,两人凑一对,那真是绝配了呀。
怕郁绒绒不够吃,王三妹收敛着只吃了一个花卷,等确定她吃饱了后,才又吃了一个,剩了三个留给齐屿,然后又把盘里剩下的那点菜扫光。
齐哥说了,家里不吃回锅的饭菜,对身体不好。
除了和二哥见面后第一个晚上吃的那顿饭,王三妹就没舍得吃过这样暄软的白/面花卷。
最后一口花卷,她都用来刮干净盘底的菜汁,满足的塞进嘴里。
这哪里是来伺候人的,分明就是来享福的。
她得更勤快些,才对得起她拿到的东西。
吃饱喝足,郁绒绒又挺着大肚子,出门瞎溜达,院子里的人注意到了那张在郁绒绒家进进出出的生面孔。
心里好奇坏了,可谁也不敢开口问。
于是几个老太太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最后还是前院的二大妈被迫成了出头的椽子,凑到郁绒绒身边,期期艾艾的问到。
“这小姑娘是你家亲戚?以前没见过啊?”
二大妈自认还是有点体面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中午吃了东北一锅出,你们不知道那花卷多好吃……”
郁绒绒打了个饱嗝,手舞足蹈为他们描述中午那顿饭菜的美味。
回想着不久前院里飘荡着的霸道香味,再加上郁绒绒那仿佛让人身临其境的描述,都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不对,谁问她中午吃什么了!
二大妈觉得自己被耍了,还没来得及生气,对上郁绒绒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默默将气收了回去。
“那什么一锅出,是那个女同志做的?”
众所周知,齐家的媳妇除了会发疯,会吃会喝会睡,其他啥也不会。
“嗯嗯。”
郁绒绒点了点头,她真没想着耍人,她只是想炫耀自己吃到的好东西,可惜这些人没眼力见,居然不问她,她只能自己抢答了。
“三妹,我帮你把行李搬到后院去。”
正在这个时候,王二柱从后院回来,跟妹妹打了声招呼,提着她的行李准备拿去后院。
王二柱虽然很久没回来了,可他几乎从小在院子里长大,几个大娘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他喊那个女同志三妹!
王福贵的一双儿女回来了,最先回的却不是王家!
大娘眼中顿时闪烁起好学求知的目光。
齐屿两口子和王二柱兄妹,啥时候联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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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哥,那边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保卫科的办公室里,齐屿和几个兄弟正小声交谈着。
开着门,有人就站在大门口,光明正大防着别人靠近偷听。
齐屿的神情有些严肃。
就在昨天,西城革会变天了,老主任退休,葛平升任新主任。
齐鹏程身后的势力放弃了他,转而支持葛平。
越是这个时候,齐鹏程越会疯狂。:,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