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为了一个鸡腿,两家人都快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骂完了。
他的身边都是体面人,即便有再深的矛盾,见面时也都是笑着的。
透过玻璃窗,他可以看到院子里正端着果盘看热闹的郁绒绒,也看到了洗完碗,趁午休的时间,将换季被子的被罩拆下来清洗的齐屿。
齐临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要和这样的一群人共同生活,就为了这样一个庸俗的女人和一个被女人骑在脖子上的男人。
“我家的鸡,凭什么要送给你吃?”
王福贵已经顾不上思考院子里的人会怎么想了,他只是觉得王李氏的想法莫名其妙。
他家条件好,那是因为他们家工人多啊,外人都只看到他作为高级钳工的风光,哪里知道他为了考级不断钻研技术的辛苦。
他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个时候王福贵忽然想到了齐屿,以前的王李氏也是这幅嘴脸,只是她的贪心,都冲着齐屿去了。
“齐屿和你们同住中院,他为了伺候他那个小媳妇,隔三差五炖鸡烧鱼,你和你孙子可怜想吃点好的,为什么不冲着他要。”
王福贵很生气,难道就因为他儿子干了丢脸的事,他这位三大爷,就成了他们爷孙眼中的软柿子?
“不是,你怎么也招惹她!”
“你没事招惹他们两口子干嘛。”
“三大爷,你糊涂啊!”
王李氏还没说什么呢,本来光围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将三大爷团团围住,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捂嘴。
“我不是,我没有,我孙子绝对不可能对阿巴阿巴家的东西有什么坏想法。”
王李氏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紧张兮兮的看向郁绒绒,希望她千万不要相信王福贵这老狗的挑拨。
她就算心里想,那也只是想想,绝对不敢真的上手啊。
要不然,她怕她孙子前脚偷来郁绒绒家的大鱼大肉,后脚那些东西就成为了她遗照前的祭品。
王福贵被团团围住,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他又被捂着嘴,差点就要翻白眼了。
龙果然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郁绒绒恶狠狠的嚼着苹果块,琢磨着是不是该收点版权费。
这场热闹看的大家情绪跌宕起伏,同样的,也看出了一种危机四伏的紧张感觉。
别说,怪有趣,也怪刺激的。
最后还是一大爷和院里的几位长辈看不下去,上前调停。
王宝蛋偷王福贵家的鸡腿肯定有错,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而且白凤气急败坏还踹了他一脚,本来有理也变得没理。
再加上王宝蛋从小没了爹,亲妈也改嫁跑了,院儿里心软一些的长辈都觉得他可怜,对他有几分宽容。
白凤拿不出王宝蛋偷其他东西的证据,现在为了一个鸡腿闹得这么僵,部分人就算心里觉得白凤做的没错,面上也要指责她几句。
到最后,王李氏代孙子向王家道歉,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能偷院儿里邻居家的东西,而王福贵家负责出钱带王宝蛋去医院做检查。
最后的检查结果,王宝蛋伤的并不重,因为他肚皮上的脂肪厚,白凤那一脚只造成了一些表面的瘀伤。
经过协商,王福贵家还得赔王寡妇五块钱,让王寡妇买点好吃的,给王宝蛋补补身体,再加上看病和买药油的费用,王福贵家丢了一只鸡腿,还损失了十来块钱。
调解完,林大齐庆幸的摸了摸自己后背的汗。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现在没人记得,一开始讨论的裤衩子,现在还穿在他的身上。
至于不安分的老二和老三他也私底下安抚住了,保证今年里肯定替他们兄弟俩弄到房子,张罗婚事。
林保家和林发家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林大齐这个亲爹有本事,能挣钱,要不是逼到极限,他们也不想和对方闹翻。
就他俩临时工的工资,没准以后成家生子,还得找老爷子贴补呢。
所以在得到承诺后,兄弟俩立马见好就收,不在闹事。
“我家宝蛋可真能耐,不仅给奶奶弄来了大鸡腿,还挣到了五块钱。”
晚上,王李氏坐在床上数着那一堆分币角钱,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真是奶的宝贝大孙子,真真有本事。”
说着,还重重在王宝蛋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白凤那一脚真的算不上多重,王宝蛋平日里就是个顽皮的性子,经常爬树翻墙,还喜欢和其他孩子打闹,身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现在只是肚子上被踢出一点淤青就能得五块钱,对他来说简直太划算了。
“奶,给我一点钱。”
王宝蛋冲奶奶伸手。
“你要钱干什么?”
嘴上这么问着,王李氏却还是数了五毛钱塞进孙子的手里。
“不够。”
王宝蛋摇摇头,他要买糖,买果丹皮,买钙奶饼干……还要买炮仗。
“省着点花。”
王李氏又心疼的数了五毛钱塞进孙子的手里。
“够了够了,谁家小孩手里拿着那么多钱啊,等你花完了,再找奶奶要。”
要不是看孙子这次确实受罪了,王李氏还真不一定舍得给他拿那么多钱。
王宝蛋不吭声,默默看着王李氏将剩下的四块钱全都放进一个小铁盒里。
“明天奶去给你买块肉,好好给你补补。”
王李氏算计着自家这个月剩下的肉票,然后又忍不住想到了总是隔三差五能吃肉的其他邻居。
“咱们娘俩那么可怜,那些人顿顿大鱼大肉,也不知道帮衬咱们一点,不就是拿他们一只鸡腿吗,居然还上门打孩子,真是没人性,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死他们。”
日常的絮叨,类似的话,王宝蛋的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来了。
“你爹可是烈士,他是为了厂子而死的,要是当初他没死,你哪里还用谗一只鸡腿,整只鸡你都能吃得,这些人一点都不念着你爹的好,给个三瓜俩枣就觉得帮咱们大忙了,全都是一群伪君子。”
王李氏完全忘了厂里对她儿子死亡事件的定性。
他可不是因工牺牲,他的死,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喝酒违规操作,要了自己的命不说,还给厂里造成了很大损失。
要不是觉得他留下的寡妇幼子可怜,加上家属是无辜的,厂里都不会给王宝蛋保留工位,还允许他们继续住在四合院里。
王宝蛋听着奶奶的絮絮叨叨,眼中的恨意更深。
院儿里谁家的伙食最好?那必然是齐家啊。
王宝蛋怕郁绒绒,可孩子和大人不同,大人更理智谨慎,会审时度势,孩子在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第三天,王大柱和吕妮就从四合院搬出去了。
一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许久没见到王大柱,还以为对方出长途车了,可那么长时间,也没见吕妮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影子,那就不正常了。
虽然少了点热闹可看,但大伙儿一致觉得,王大柱带着家人从四合院里搬出去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座大院里太多人都知道他的丑事,有些孩子没准也从父母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
孩子的嘴巴没把门,到时候在王大柱俩儿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等那俩孩子懂事后,还怎么和亲爹相处呢。
大家只是好奇王大柱搬出去后住哪里,机械厂的单身宿舍就别想了,其他的福利房,王大柱这样的单职工家庭,估计也分不到吧。
最后还是王福贵主动说了儿子的去向,据说是吕妮那边的亲戚因为工作调动要离开四九城,家里的一座一进的小院儿空出来,怕太久不住人房子会塌,就便宜租给了吕妮一家,顺带帮着亲戚照看房子。
一大爷本来还以为王大齐是买了房子搬出去,还准备找王福贵打听一下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房源,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能作罢。
王大柱一家搬走后,王福贵自己都觉得邻居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没有之前那种嘲弄鄙夷了,心里放松之余,也觉得老伴冲动之下的决定没有做错。
他哪里知道,大伙儿的眼神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同情。
同情他一把年纪,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亏他调解别人家的家务事时总能说的头头是道,不是教训这个,就是斥责那个,结果到头来,自己的三个孩子都不搭理他,只剩下最小的“福星”闺女陪在身侧。
不知道这会儿他看着家里头那个“福星”,还觉不觉得当年那位道士算得灵验。
这种情况下,大家不用怜悯的眼神看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拿过去了那么久的丑闻鄙视他呢。
他们都觉得,王福贵迟早会后悔的。
邻居们确实算对了王福贵的心理。
王大柱一家搬走后的那几天,王福贵的心情很放松,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不是滋味了。
和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思想一样,王福贵始终认为,女儿可以宠,但家里的一切都得留给儿子,养老也得儿子来。
大儿子一家因为那种情况搬走,大概率也不可能搬回来,这让王福贵萌生了和老二和解的冲动。
他和二儿子之间的矛盾主要源自王三妹这个女儿,大不了他同意儿子把人带回来,再给那个闺女说一门好亲事,允许她把所有彩礼都带走,这也算是弥补他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至于老伴和小闺女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就在王福贵准备托人去找王二柱的时候,对方主动出现了,却不是单单冲着他这个亲爹来的。
时隔近一年,他也再次看见了那个一次次被他放弃的大闺女。
“嫂子,这就是我妹子,你放心,等你生完孩子后,她保准把你和宝宝照顾的白白胖胖。”
王二柱带着妹妹上门,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让郁绒绒这个再过俩月随时都能生产的孕妇看看王三妹的本事。
又过了小半年的时间,王三妹比起年中那个时候没胖多少,因为刚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抢收,乡下抢收的时候,恨不得男人当牲畜用,女人当男人用,王三妹这个不舒服的铁娘子处处追赶队上的男同志,工分挣了不少,人也累坏了。
之前贴上的肉,前段时间全减下去了,可她的精神头却更好了,薄薄的脂肪层下全是精炼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