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类喊不住魔王,更喊不住那些彻底亢奋起来的王庭战士。
魔族们尖叫着举起兵器,如车轮般滚滚向前碾压,夜色掩盖了尸体。角马的马蹄踏过的地方逐渐有了水声,那是象征死亡的鲜血。
这一刻,兰缪尔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何谓魔王。
昏耀就像是一个真正为了战争而生的恶魔,强悍、桀骜、凶残、不死不休。
当他纵马擎矛的时候,没有魔族能够不被那种狂乱的杀意感染,直到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化作魔息之下的废墟和飞灰。
“吾王……吾王!!”
在这样的疯狂追杀,或者说几近屠杀之中,只剩下一个渺小的人类拼命地喊着他的王。
“他们已经战败了!他们的首领已经阵亡了!!”
最后,兰缪尔的嗓子都哑了,狂风夹着血腥与哭声,夹着绝望与死亡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几乎也要疯了。
“昏耀!!”他声嘶力竭,“被封印在深渊里两百年,魔族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少,你还要杀吗!?”
……
兰缪尔不知道军队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似乎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间。
他浑身湿透,伏在马背上剧烈地大口喘息,汗珠沿着散乱的发丝一滴滴往下落。
马蹄声由远而近。
兰缪尔吃力地喘着气抬头,看到浑身浴血的魔王穿过夜色,面目平静地御马而来。
于是人类勉强笑了一下。
“……第一年。”兰缪尔怅然说。
“我要是能知道这么劝您就好了,那就不会吵架了。”
昏耀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兰缪尔。
过了一会儿,魔王向身旁的传令官下令:
“敲锣,原地休整。”
孜塔部落的遇袭,令黑托尔意识到了危机。很快,西北的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在一片荒原上与王庭的军队开始了对峙。
真正的大战打响,连日的激斗开始了。
绝大多数时候,兰缪尔都被留在后方的大帐里。
他替昏耀算着军备与粮草,算着需要的一个个数字。每当深夜或是清晨时分,当大地震动,马蹄声如雷传来,就知道是昏耀的军队回来了。
每到晚上,兰缪尔都要踮起脚,把魔王的盘角拉下来嗅一嗅。
“能少杀一点就少杀一点。”他苦口婆心,“您是为了平定叛乱,又不是为了屠杀。”
“当魔族死去,最高兴的可是我在人间的子民,吾王也不甘心这样吧?”
“还有,您出战到底为什么不穿铠甲?……是,我知道魔王血统的鳞片很硬,但能多防护一点是一点……”
昏耀被唠叨得无可奈何,又生不起气来,有时候索性就把兰缪尔抓到营帐里合化。
但这一招现在已经不太管用了,他已经很难以此彻底堵住人类的嘴。
两军对垒持续了半个月,逐渐进入苦战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