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闭上了眼,哀伤的神色掩盖不住。
他低声说:“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昏耀下了马,走过兰缪尔身边,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竖琴捡起来。
“死心吧,魔族可以困死在深渊,可以亡族灭种,但是不会把血脉的存亡交到一个人类手里。”
他把竖琴塞进兰缪尔手中,然后将人类抱上角马的后背:“坐稳了,缰绳抓好。”
“今天你在结界崖上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你只做一个奴隶,我还能好好对你,如果你妄想当个救世主或者光明神来干涉魔族的事宜……我绝对饶不了你。”
……
从结界崖回去后,兰缪尔又病了。
昏耀烦得不行,却硬不下心真的不管。
废话,都养三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回答那一个个刁钻的“为什么”,习惯了被兰缪尔唠叨“多穿衣少喝酒少造杀孽”之类的蠢话。
也习惯了骑马带着人类去枯林里打猎,去霜角雪山砸开冰湖捕鱼,去聆听地底火脉游走的声音……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找除了兰缪尔以外的合化伴侣。人类在夜晚的表现还是很烂,但偶尔也会有一点点进步,令他喜欢得不得了。
昏耀心想,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只要兰缪尔不犯蠢,以后不再提“结界”“两族仇怨”这些禁忌的话题,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
但兰缪尔不放过他。
夜晚,才能下床的人类将他拉到铜灯边,端端正正地坐好,认真得像是要开展一场辩论。
“结界事关重大,吾王不能轻信异族,这合情合理。但我仍然有能做的事。”
昏耀脸色铁青:“……我看你是嫌命太长……”
兰缪尔眼明手快,赶在魔王发怒之前,将一卷羊皮地图被推到他的面前。
“这两天闲来无事,我用人类绘制军事地图的方式画出了王庭附近的火脉走向,和魔族平常使用的有所不同。”
他眨眨眼,笑了:“吾王看一看吧,您会喜欢的。”
昏耀打开一看,顿时背后发麻。
“啧。”
作为亲手打下王庭的断角魔王,他对地图这东西可太熟悉了。
昏耀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些纵横的线条、准确的符号、清晰的色彩,都是魔族抓破脑袋也弄不出来的东西。
魔王顿时暗骂一声,画火脉这种在地底游走不定的东西有什么用,这种技术就应该用来
“火脉的移动并非毫无规律,可以用数筹计算推演。”
兰缪尔清清亮亮的嗓音一响,昏耀才惊觉自己把心声说了出来。
兰缪尔变戏法似的拿出另一个册子,放在身前:“我已经提前算好了,留待吾王日后验证。如果能够证实,日后王庭的迁徙就方便许多了。”
昏耀:“……”
“至于地图,您还想看我画什么呢?”
兰缪尔笑了笑,眼眸弯得狭长:“深渊二十三个部落与周围的山川湖海,吾王感兴趣吗。”
昏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