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耀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更无法理解,都到了这个地步,兰缪尔为何还不动手做点什么。
第二天早晨,他睁眼时发现奴隶更早便醒了。兰缪尔垂着眼睛,将昨夜取下的银色禁锁往脖颈上戴。
他一贯是做什么都认真,戴禁锁的姿态郑重得活像是在给自己加冕。
昏耀就躺着,从后面静静看着他。
这枚禁锁已经换了好几次。
最开始,它连着镣铐和锁链,沉重的寒铁附加了电击的符文与精神诅咒,那本是对付魔族俘虏用的,只要轻轻一扯,就能让绝大多数的家伙痛得惨叫。
兰缪尔不知道被这东西折磨了多少次。直到有一次差点丢了命,魔王便再没敢让他戴过镣铐和铁链。
再后来,那些附魔的咒文开始隐隐地体现魔王的占有欲它被改成除了昏耀自己,其他魔族都不能触碰的样子。
再再后来……
也忘了每次都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七年,禁锁上的符咒一层层变少,最后居然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颈饰。
去年年初,他瞒着兰缪尔,悄悄把锁的材质换成了可以抵御瘴气的精银。
深渊不产这东西,它是此前魔王征伐人类王国时得到的战利品。
昏耀将其中多数赏给了他的战将,少数赐给几位部落首领,自己只留了一小块,现在变成了兰缪尔的禁锁。
但才过了小半年,他又不满意了。
兰缪尔意识到了背后的视线,就知道昏耀起了。他侧过脸冲魔王笑笑,手指还落在刚刚戴好的银锁上。
“脱了它。”昏耀忽然说。
“嗯?”兰缪尔一愣,然后惊恐地攥着衣领看着他,“不行,我真的吃不消了,王……”
昏耀:“我说的是禁锁。”
兰缪尔:“?”
“你掌管瓦铁的部落,不能戴着象征奴隶的东西。”
昏耀若无其事地坐起来,“没有好处。以后允许你不戴它。”
“这……并不必要吧。”兰缪尔犹豫道,“我如今戴着锁,也不妨碍您的族人到处叫我大人。何况,奴隶为吾王训教俘虏,十天半月就毕,又不是真的去做首领,谈何掌管部落呢?”
惺惺作态,魔王暗想。
他加重语气:“服从你的主人。”
兰缪尔笑了:“好,那便如吾王所愿。”
昏耀于是坐过去,亲手为兰缪尔拆下那条精银禁锁。
这人发现禁锁的材质换过吗?魔王悄悄揣测,过了会儿又想,回去之后重铸成一对手镯和脚环吧。
把锁取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不行。
“你不好奇自己在梦里的结局?”
昏耀低沉开口,“我把你绑在王庭的木架上,点起火。十三个巫医为你施咒,所以直到变成焦黑的骨骸,你还活着。”
兰缪尔:“唔。”
“如果你敢背叛我……兰缪尔,我会让你后悔来到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