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帆恨得咬牙切齿,“你可真够贱的。”
简云杰笑着偏过头,闭上眼睛睡觉。
他不吃软也不吃硬,在医院躺了几天,每次换伤药都不太肯配合,又拒绝出院,他就是想要看见贺云帆痛苦地来求他,可他等了好几天,没等来贺云帆,反而等来他儿子。
简平安的时间不多,贺云帆出去买菜了,他是趁这空隙过来的。
简云杰对他的到来不很满意,他的腿已经好了许多,甚至可以在床上勉强翘起二郎腿,他抓了个旁边病人桌上的苹果啃起来,问简平安什么事。
简平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床前面前用刀割了手腕,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要我死掉?”
小刀从他皮肤上离开的下一秒鲜血涌出来,掉到白色的床单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简云杰瞬间头皮发麻,本能地从床上跳起来按住简平安的手,他大骂一声,怀疑简平安傻到发疯了,他生了个神经病儿子!
幸亏是在医院,血止的即时,那一刀割的位置偏了,也不算深,简平安被人推来拉去地处理了伤口,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回过神来手腕上已经缠好了绷带,简云杰不知所踪,护士塞给他一张单子提醒他去缴费,他噢了一声,自己去窗口缴完费就回家了。
路上碰到急匆匆的贺云帆,简平安还没开口说话,贺云帆就抱着他开始哭,简平安懵了一阵,问她:“怎么啦?”
贺云帆眼泪止不住,她都不敢拿起简平安的手来看,简平安才想起来这件事还没告诉她,于是安慰道:“没关系,我是吓他的,一点都不疼。”
简云杰吓没吓到贺云帆不知道,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被吓得魂不附体,简云杰说她儿子跑去医院自杀了,贺云帆没命似的往医院赶,这会儿嘴唇都还发白,简平安却觉得没什么,可能因为缝合上了麻药吧,他挨过的打都比这疼,也不是真的想死,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爸爸还说什么了吗?”
“别叫他爸,”贺云帆摸着他的脸整理简平安的碎发,手轻微打着颤,“他同意离婚了,我后天去办手续,他不是你爸爸了。”
简平安眼睛转了转,看向别处,像听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说,“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贺云帆牵着简平安的另外一只手,她一直无声地掉眼泪,刚才简云杰在电话里没告诉她简平安受伤以后得情况,仅仅说了句他没想简平安死,他觉得简平安脑子不正常,劝贺云帆也别在他身上继续下功夫,他们还可以再生一个。
贺云帆气到极点,骂完他以后浑身都像被抽干了力气,仿佛天就在那一刻踏到她身上。
她一会儿想到刚和简云杰结婚的几个转瞬即逝的画面;一会儿想到他被机器弄断了的两根手指头;一会儿听到简平安在她旁边喊妈妈;一会儿又浮现出小孩出生以后,简云杰抱着他在房子里到处走。
她总觉得痛苦熬一熬就会过去,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也要上班挣钱,回到出租房偶尔和简平安聊聊天,或者摸摸他的照片,对着空气说,等一等吧,妈妈马上就去接你。
天真地以为简云杰至少对儿子还有良心,那么她的儿子又为什么想到要用死来逼父母离婚?
简平安过着怎样的生活……
贺云帆忽然停下来,她一手撑着身侧的墙壁维持站稳的姿势,可没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住地蹲了下去,放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她都四十岁了,还没办法给儿子一个平静的家。
第43章
简平安默默地抬手抚摸一下贺云帆的发顶,贺云帆没哭太久,她用力地擦干自己的眼泪,哽咽着对简平安说:“儿子,对不起。”
简平安摇摇头,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在任何人身上,就像秋余声说的缘分一样,每个事物降临都有他自己存在的目的,他越来越觉得一切的发生都好像被定好了的,不然为什么事情在他这里是这个样子,到别人那里又是另外的样子。
“不哭了。”
他笨拙地安慰着贺云帆,眼里也盈满悲伤,但他还是感到无措,他的内心对特别浓重的情感有一种本能的害怕和排斥,因此身体上的伤害才不能令他受到任何打击,“我不疼。”
贺云帆听了这话又掉了些眼泪,她强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又牵着简平安的手慢慢往回去的路上走。
简平安对情绪的感知能力似乎天生就弱,贺云帆以前还不大发觉,今天忽然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他用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还不觉得这是一件错误举动,以为自己说不疼就没事了。
“儿子,以后你不要再这样,”贺云帆心疼地注视着他的手腕,“妈妈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用你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包括妈妈在内。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不小心再偏一点,那么锋利的刀,会让我会永远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