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是带着类似和谈的意思回来的。
在姜以森想象中根本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父母只花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做好了试着跨越的心理准备。
而他从十四岁时的争吵以后,就再也没有尝试过了,到最后一直都没有。
他渴望被理解,但从来不相信会被理解。
“姜以森,听我说。”雨下得更大了,盛夏只能靠近他涨红的耳朵,好让他听清楚自己的声音。
“我认为,他们肯定什么都知道,你当时说的都只是气话。”盛夏说,“姜以森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小孩,只是很不擅长...把心事都说出来,只是花的时间更多,只是...可能刚好差一点点,这是种天大的遗憾,但绝对不是你的过错。”
盛夏慢慢说着,却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肩头的眼泪变多了。
“如果他们爱你,”盛夏轻轻揉了揉姜以森的后背,眼睛也被染得很红,“知道你流泪,大概只会想永远抱着你,想等你好起来,然后,他们会不依不饶地等你许多年。”
他怀里的姜以森依旧一声不吭,这回只发出了低低的哽咽,然后收紧了抱着他后背的手。
其实盛夏的话并不能完全解开他的心结,但姜以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在这样的安慰声里感觉到片刻的舒缓,仿佛他已经一个人憋着气、自我折磨了很长时间。
仿佛他一直待在水底,终于浮上岸来强行喘了口气。
他几乎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会出言安慰他。
他不接收安慰、生病不接收照顾、不对着人流泪这一切都像极了一种自我惩罚,能反复提醒他爱护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是怎么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可能一部分原因在于,盛夏是他的“孩子”,并且正时不时变成“大人”,在原本便亲近的关系里,他们之间的角色再次发生了颠倒。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待在男生温暖的怀里,再次任由自己哭了很久。
不同于上次,这回羞赧的情绪消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舒坦。
姜以森心想,他今晚要给这人做翅根煲。
一定要香到他眼泪直流的那种。
……
盛夏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很快就结束了。
南城一中高三级开学早,虽然比不过全国各地的重点高中,但对于盛夏来说,假期还是短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八月中旬那天,姜以森接到通知去学校开家长会,主题是什么“家校联手,共赴高考”。
这一听又是个空调很冷、会让人直打瞌睡的大会。
姜以森去了,并且完全忘记了盛夏班主任让他上台讲讲“育孩经验”的事儿。
于是在他被点上台的前一刻,他甚至还披着盛夏的校服外套在瞌睡,还是被盛夏给叫醒的。
就在半小时之前,盛夏作为年级第一,向大家分享了自己取得好成绩的经验。
他就留了四个字:题海战术。
然后又冷又拽地下台去了,只留下家长们热烈的鼓掌声。
现在轮到一脸茫然的姜以森,莫名其妙地站上台,被一双双眼睛盯着看。
这让他回想起了直播时的感受,稍微有些冒冷汗,只能温和地朝台下所有人笑了笑。
“大家好,我是盛夏同学的...”他刚起了个头,就忽地对上盛夏的视线。
这小家伙眼睛又黑又亮,一瞬不瞬地等着他说后面的,让他有种莫名的心虚感。